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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这个时代满地服妖

自从在客栈醒来,邬阑就没好生吃过一顿饭,一是身体尚未恢复,又成天赶路,没机会去弄一些像样的吃食。二是初到这里,隔阂感很强烈,并不愿意接触这里的人和事,所以宁愿呆在车里看看游记,已自己的方式来化解隔阂感。

虽然张嬷嬷也会叫张伯去歇脚的村镇转转,补充些干净的水和新鲜吃食。但在没有现代交通工具的古代,做一次长途旅行,其艰难可想而知。她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萎缩了,除了醒来吃的那碗白粥还不错,对于这个时代的饮食状况,她是一概不知。

有时侯实在不想吃那些干巴巴的饼子,就让张伯去打包些方便携带的吃食小菜,把饼子破开,像肉夹馍那样把小菜夹进去,干巴巴的饼子吸收了小菜的鲜香,瞬间就有了滋味,张嬷嬷一口气连吃两三个,完了还要咂咂嘴。邬阑瞧她一脸吃货样,暗自撇撇嘴,心想这也就比吃干巴巴的饼子强点。

饮食还不是令她纠结的,原主这具身子才让她最是恼火,也不知道是怎么长那么大的,底子太差了。从醒来之后她就发现了,身无二两肉,四肢纤细无力,走路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心肺功能又差,更不要说还大病了一场,明显长期营养不良,又缺乏必要的锻炼。

趁晚间休息试着做瑜伽,做不了大的动作,一些伸展体式还是可以。又不敢做的太过,好在这具身子的柔韧性还不错,只是手臂力量差些,即便这样,也比当初醒来那会感觉好多了。

虽然在路上没法讲究吃穿,但邬阑还是尽量把自己收拾齐整些,只是这长衣长裙着实难穿,又不好告诉嬷嬷说,我忘记怎么穿衣服了。梳头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张嬷嬷就特喜欢给她梳那种高高的髻,然后斜斜的垂下来,再插一两件首饰。看着有点儿像顶了一个加大号冲天炮。

她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路来的“艰辛”,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镜匣,里面放了一面圆形水银镜,还是折叠手柄,背面是折枝牡丹图案,做工极为精细。她拿着镜子把玩了一番,心里感叹,这工艺一点都不亚于现代。

记得当初在客栈里,她第一次看见洗脸盆里的影子,吓得差点把水盆打翻,这不就是她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吗!只是如今的自己更显消瘦。

再看看镜子里这张年轻了许多的脸,两条眉毛长得最有特色,挺一的,一抬一皱,挺会表达情绪。眼睛挺亮,鼻子也高挺,嘴唇也饱满,要是在后世,就是那令人羡慕的五官。

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张嬷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姑娘这性子就跟娘子一摸一样,活泼的很。”

邬阑转头看着她:“我娘?我长得像她吗?”

张嬷嬷心知她全然不记得了,暗暗叹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的意味:“姑娘倒是像你父亲多些,你娘长得像你外祖母,你外祖母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当年谁人不知文氏双姝?只可惜……”

邬阑暗想,这还有故事不成?于是道:“那……我父亲呢?”

“你父亲,出身河间邬家,和你母亲……”

停顿半晌,也不见张嬷嬷再说出只言片语,邬阑以为她在回忆,不成想她却转过脸去,用手捂了嘴,双肩还跟着微微抖动起来。

她有些懵了,这难不成还有深仇大恨在里面?原主长期营养不良,说明生活状况并不好,难到也跟身世有关?只可惜她没有继承原主一丝半点的记忆,并不能体会其中的感受。

好一会,张嬷嬷才擦了眼睛,转过头来,有些羞赧:“瞧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顿了顿,然后接着:“老奴以前是你外祖母身边的人,后来娘子出嫁,我两口子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了,娘子喜欢叫老奴为姆嬷嬷,姑娘以后也可以这样叫老奴”。

邬阑之前一直在猜测她的身份,现在得到了证实,于是点点头:“嬷嬷你放心,我也会慢慢好起来的”。至于其它的,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这个与她同名不同时代的女子。

越接近江宁府,道路越好,跑的车辆也越多,经过的村镇也越来越繁华。深秋时节,本应是一片丰收的场景,可这江南的农田并非是这种景象。

“嬷嬷,这田里种的是什么庄稼?”

张嬷嬷笑道:“姑娘是没在江南呆过啊,自然不知,很多地方都不种庄稼了”。

“哦?”邬阑惊诧道:“不种庄稼那种什么?”

在她印象里,古代中国可是长期处在人均粮食安全线以下,百姓长期吃不饱肚子,这江南如此好的自然条件,怎会不种粮食?

“自然种棉花,种烟草,还有种桑树喽”,张嬷嬷继续道:“北方也如此,虽不如南方种的多,但也不少”。

邬阑皱眉,心想这都是经济作物,即然是经济作物说明农业开始商品化,难不成这里也像17世纪的英帝国,为把持糖贸易在殖民地大量兼并土地来种植甘蔗?

“那百姓吃的粮食又从哪来呢?”

张嬷嬷继续道:“自然是从湖广地区来,那里粮食卖到了这里,又从这里买走丝绸棉布和烟叶。这苏州的丝绸,松江的细布啊在湖广地区可受欢迎了,尤其那苏州的衣裳首饰,但凡有新式样,举国都效仿呢”。

邬阑恍然,怪道是这样,这苏州就好比后世的米兰巴黎,就是时尚之都。

“等咱安定下来,老奴也为姑娘置办几件苏样衣衫首饰。这人啊,还是要靠衣装,否则会被别人嗤鄙。就是那穷的吃不起饭的,也会弄一身绸子衣裳来穿呢”。

感情这社会风气竟是如此浮夸,“一直这样吗?”她问到。

“如今是永明八年了,要是先皇那会,还夸张些”,嬷嬷继续道:“这吴下歌谣唱的:苏州三件好新闻,男儿着条红围巾,女儿倒要包网巾,贫儿打扮富人形。就是指的这个”。

啧啧啧,她暗自咂舌,这岂不是满大街都是异装cosplay。对了,那唐伯虎不就喜欢穿粉色衣衫吗,还喜欢头上插满花。

永明八年,这是当今时代的年号?先皇又是谁?她心里暗暗思量,但并没表现出任何不同。这风物景象,穿衣打扮到更接近明代,只是明代有永明?

虽然有诸多疑问,她也不急知道答案,总之以不变应万变。

永明八年,十月初九,邬阑一行终于进了江宁县城。

还未进城之前,邬阑她们就已和季家车队分道,张嬷嬷代她向季大夫人,季小大夫等作别,彼此客气非常,她又千恩万谢季家这一路来的照顾。

邬阑坐在车里,悄悄撩起帘子,看见不远处一男子骑马安静的立在一旁,一路的风尘似乎并没遮住他身姿挺拔的模样。似乎感觉到了这道注视,他转过头来看向她所在的马车。

而她早已放下帘子,她之所以不愿与季家人多接触,只是处于本能反应。

已是酉时初,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街上仍然有许多行人在走动,沿街商铺也依然生意兴隆,尤其那酒楼食肆,吆喝叫卖声不断。挑担小贩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又渐渐散去,只留下食物的阵阵香气经久不散……

邬阑坐在车里,帘子早拉了下来,她其实想看看外面,却被张嬷嬷的眼神制止。她只好坐在那里听着车外的人声鼎沸,想象着灯火明亮的街道是如何热闹非凡。

刚拐进一条僻巷,就听着张伯吆喝一声,车子便慢慢停住。“姑娘咱到了,今先在客栈歇息一晚,明儿就轻松了”。张嬷嬷收拾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准备下车,声音里带还着小雀跃。

下来车,邬阑伸了伸腰肢,以缓解久坐带来的僵硬。抬头一看,同福客栈,她不禁莞尔。檐下挂着两长形灯笼,上书:“未晚先投二十八,鸡鸣早看三十三”,不解其意。又四处望了望,这巷子并不偏僻,商铺也未打烊,只是进出并不如主街热闹。

开了间上房,嬷嬷先服侍着她洗漱,停当后便一起下楼来。张伯早就安顿好了,正在外候着。

晚间客栈停了热食供应,她们一行便来到大街上。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古代的市井生活,以前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如今活生生的身处其中,总有一种恍然之感。

快酉时末了,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她们一行随着人流到处走,阵阵炒板栗的香气直窜鼻子,还有小贩的吆喝:“来瞧瞧叻,这板栗不是大姑娘捏的,也不是二姑娘炒的,是胖丫头逛园子一脚踩了个裂口笑叻……”

邬阑“噗”的笑出声来,转过头来,瞧见不远处正是那吆喝的小贩,穿着褐色窄袖直裰,头戴瓦楞帽,耳边还插一朵菊花。

“噗啊哈哈……”,她实在是不忍直视,连忙捂嘴低头,假装看路,可是肩膀还在不停的抖动。

“咳,咳咳……”,张嬷嬷连声咳嗽,还瞪了她一眼,说道:“姑娘想尝尝炒板栗吗?”

小贩瞧见买主上门,更是殷勤:“这位婶子,我这炒板栗,甜丝丝,软糯糯,给您来一包,只要十纹钱”。

张嬷嬷付了钱,看她还意犹未尽的,瞧了又瞧这花枝招展的小贩,连忙又推了推,让她继续走着。周遭有许多年轻男女,手里同样拿着买来的各种花样吃食。

邬阑也乐得边吃边逛,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女人脂粉人气味,直冲鼻子,她的嗅觉很灵敏,这种混合的味道让她太阳穴噗噗直跳。

街对面连着一片都是酒楼,这规模可不比现代的餐饮酒楼差。门前车水马龙,就连迎客的小二都是锦绣轻裘,头上簪花。来往的食客中,男的多有红衫粉额妖娆无比的,也有穿着华丽非富即贵的,而女子则衣衫如文官,袖长过膝;裙子如武官,袄长掩裙。

她看着这满大街的奇装异服,感叹连连,就是在现代,也不敢公然如此,在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远处的秦淮河波光粼粼,正是江宁府的繁华所在。而此时江上早已是华灯璀璨,应是一艘艘游弋着的花船。

邬阑望着远处的秦淮河,不知不觉已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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