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张嬷嬷的美食梦想
张嬷嬷一直都很兴奋,可能是快到家了,一路上见到什么景都要和邬阑吧啦一阵。
“姑娘,瞧,那就是六合书院,在东边半山上,山脚那一片全是庄子,还有一个清溪村,山上还有灵岩寺,咱院子就离书院不远”。
“那不是站在院子里就听得到庙里的晨钟暮鼓”?邬阑问到。
“是啊是啊,想当初老爷就是喜欢这里的风景,才买下这个院子的。后来娘子还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这院子很久没人住了吧?”她继续问到。
“有将近二十年了吧……”
“哎~,自从夫人,就是你外祖母,走了以后,你外祖触景伤情,渐渐就不住了……”她的神色中带了些黯然:“后来,娘子走之前,托付老奴要找到姑娘,带姑娘回到这里”。
后面几句话里含义丰富,邬阑立马脑补出一场悲情大戏:女的娇俏可人,男的儒雅风流,二人一见钟情,共结秦晋之好。爱情故事都是这样开场,只是一般结尾不会太美好。
后来恶毒婆婆棒打鸳鸯,二人黯然离去,不成想女的腹中已有爱情结晶,历经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却不能抚养长大,从此她郁郁寡欢,早早的香消玉殒。忠仆临终受托,找到孩子,最后认祖归宗。
而男的,在家族的压力下另娶她人,自此,逝去的前妻变成了他心口永远的朱砂痣。
“好一出爱情大戏”,邬阑继续脑补着。
“那我外祖呢”?她又问道。
张嬷嬷刚才还兴致高昂,现在也有些落寞:“你娘成亲以后,老爷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说他是随了你外祖母去了”。
邬阑有些说不出话了,等于这家人就只剩她一人了。她虽然是穿越而来,可现代的她还是挺幸福的,有可爱的家人,喜欢的事业,还有不错的收入。所以无法完全带入这出悲情大戏里,也许,悲伤本来就是人生常态,只是她有幸有一个还算幸福前一生。
她想安慰一下落寞的嬷嬷,抠抠脑袋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其实有个好办法可以让你忘记悲伤忧愁”。
张嬷嬷茫然抬起头:“有吗?姑娘”。
邬阑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把悲伤化为食量,努力的吃,使劲的吃!”
“噗啊~”,张嬷嬷一口气没憋住,口水都喷了她一脸。
她故意嫌弃道:“曳~~,嬷嬷,你又饿了吗?”
“好一个把悲伤化为食量!”张嬷嬷眼圈有些泛红:“姑娘,你真好。真的,谢谢你,姑娘”。
邬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不太会说安慰的话,但如果美食真能安抚人心,她也会毫不吝啬的去满足,用她擅长的厨艺。
赶车的张伯唱起了小调,气氛瞬间不再压抑,她惊呀的看着嬷嬷,嬷嬷呵呵一笑:“他也就是小调唱的好,还是你外祖教的呢,当初教他什么都不行,就是这小调唱的好”。
“所以嬷嬷你就被他唱成了媳妇儿”?邬阑打趣儿道。
她双颊微红,神情忸怩:“哪能啊,还是好的~”
“哈哈哈……”,邬阑大笑道:“有趣,有趣”。
说笑间,马车已行到了山脚下。所谓六合,就是六座山峰之合。这里地势北高南低,北靠山岗,南临大江,闻名遐迩的六合书院就坐落在半山腰,南坡是一片缓坡,使得山道并不崎岖,缓坡之下,是一大片平原。
这样好的地理条件,也造就了优越的自然环境和便利交通,所以在县城里,士绅商贾云集,茶铺酒楼林立。有南来北往的客商,有挑担的行商,也有卖力气挣钱的脚夫,还有书院的莘莘学子。当然,还有打扮妖娆的服妖和惊才绝艳的风尘女。
对于邬阑来说,这就是真实的古代市井生活,她望着形形色色的世界,心里有忐忑也有斗志,一段新的生活即将展开,未来的命运,她想好好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们的宅子,就在离中央街道不远的巷子里,确实是好位置,站在门洞下,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的灵岩山。邬阑推开早就斑驳不堪的大门,“咿呀~”一声,一小截门罩的木头就掉落下来。
她下了一跳,往旁一闪,张嬷嬷“哎呀~”一声。
又不知从哪窜出一只老鼠,听到这声穿透力极强的女高音,惊的跳了起来,然后迅速蹿走。
张嬷嬷又“妈呀~”一声,差点栽倒,幸好张伯伸手一览,只听他“嘶~”的一声。
原来嬷嬷揪住了他腰间软肉,力气不小。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看你,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邬阑双手叉腰,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想想刚才那场景,她要对嬷嬷连说三声:服气!果然家学渊源,高音飙到吓跑老鼠。
张伯皱皱眉:“这房子年久失修,恐怕一时还住不的人”。
邬阑还咧着嘴,说道:“无妨,先收拾两间能住人的地儿,再把厨房收拾收拾就行。其它的找泥瓦匠再弄吧,也不急这一时”。
张伯点点头,自去忙手上的事了。邬阑站在院子里,四下望了望,这里的确不大,也很紧凑,可是纵深挺深,虽然破败不堪,也只剩下一些雕栏廊柱,还看得出一丝昔日的模样。
张嬷嬷站在她昔日主人的家里,这里曾经也是她的归宿,如今的景象,却让她唏嘘不已。
“这地方不错,好好设计一下,定然比以前更好看”。
张嬷嬷不懂她说的“设计”是什么,只是她相信现在的小主人,一定会把悲伤化为食量!
溜了一圈,邬阑心里有谱了,草图差不多已在脑海里成型,只待画下来再看。她学过几年素描,当初只是为了学习摆盘技巧打点基础,后来师从春义大师学习菓道,更是钻研了美学理论,所以设计院落,她自认还是可以的。
张嬷嬷皱着眉,面露痛苦状,邬阑连忙上前问她:“嬷嬷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嗫嗫嚅嚅了半天:“姑娘,咱能先化悲伤为食量吗”?
邬阑歪着脑袋,杵近了道:“是姑娘我的错”,眼里还尽力忍着笑意:“今儿没发家里弄吃的,就出去下馆子吧,叫上张伯”。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已坐在了饭馆里,旁边小二正卖力推荐他家大厨的拿手菜:“客官您要不来个砂锅鱼头,我家这鱼头,选的是鳙鱼头,熬的汤色乳白,入口生香,点了您绝对不后悔。再来个牛肉闷钵,炒上两时鲜小菜,您三位就能吃的舒舒服服,一点都不浪费。”
邬阑想了想,觉得差不多,就点点头,她暗暗估了一下这朝代的货币购买力,不过没得比,CPI应该比较合理,毕竟这里的商品买卖还是很繁荣的。
菜端上来,三人开吃,邬阑还是习惯性的先品品菜,要不说这纯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就是好吃呢,即便这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调料,可做出来的菜,口味一点不差。
张嬷嬷很满意这顿饭,她接了小儿递来的巾子擦了擦手,又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说道:“姑娘,要是咱以后能天天这样吃,老奴此生已圆满矣~”
邬阑又想笑,心想这嬷嬷真是可爱的紧:“放心,嬷嬷你以后一定会圆满矣~~”。
张嬷嬷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老奴自然相信姑娘的能耐”。
第二天一早,邬阑就安排了张伯去打听营造匠人,顺便弄些材料回来,先搭个灶台。然后她就翻出包袱里的吸水羽毛笔。说来也巧,这羽毛笔一直收在原主的包袱里,还套了一个笔盒,挺精美。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总之,邬阑很满意,她可以不用毛笔写字。
一上午的涂涂画画,终于完成图稿,虽然画的粗糙一点,但同营造匠人沟通,应该没多大问题。邬阑又算了算她们现在的银钱,当初换洗衣服时,就发现里衣的衣边里缝着银票,五百两之多,再加上张嬷嬷那里的银钱,拼拼凑凑有七八百两,修房子应该够用了,只是将来的营生,估计得重新考虑。
弄完这些琐事,邬阑站起身来走走,做了几个瑜伽动作。这段时间的勤加锻炼,让这副小身板长了不少力气,现在还没条件做饮食加运动的调理,等房子弄好了,就可以规划规划加强体质了。
正好走到大门处,就瞧见张嬷嬷同一陌生女人正聊的欢畅,又哭又笑,仿佛是几辈子都没见着的老朋友。瞥见邬阑走来,她立马大呼小叫的喊道:“姑娘姑娘,快来,咱遇到熟人了”。
邬阑嘿嘿一笑,心想这老阿姨人际交往能力还不错,不到一天功夫就有老朋友了。她度上前去,打量了一番这陌生女人,高大威猛,壮实可比男人。
张嬷嬷一把拉住她说道:“这是席婶子,从小就是咱家邻居,上次见到她还是二十年多前的事呢,你娘比她大几岁,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呢。”
“这是青娘的女儿吧,长那么大了”,说话的声音干脆洪亮。
邬阑微微一笑:“你好婶子,我叫邬阑,认识你很高兴”。
标准的问候语让她一呆,转而又有些激动:“高兴高兴,见着姑娘你就像见着青娘一样”。声音中又带些哽咽:“多少年了,终于又见着了……”
“哎,终是老啦”,张嬷嬷又哀愁的叹了口气。
看她们这一波回忆杀没完没了,邬阑只得转移话题:“婶子是住在附近的?可有好的泥瓦匠推荐?”
席婶子潋住哀色,又亮着嗓门儿说道:“姑娘可是问对人了,离这儿不远的棉花巷有一户人家姓倪,四兄弟都是营造把式,那手艺没得说,这方圆十里凡是想建房子修房子的,都找他四位大爷,价格也给的公道。”
“那这倪……一二三四爷,婶子可否引荐引荐,瞧我家这房子,再不修真塌了”。
“噗嗤~”张嬷嬷笑出声来:“哎呦姑娘诶,什么一二三四爷,可别逗我了”。
席婶子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姑娘这性子好”,然后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姑娘,这事儿包婶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