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此言,吴西邨与赵涵先是一怔,接着便是大惊,不禁对望了一眼。他们一齐想到,李侗口中的莫程莫公子,只怕就是金陵将军莫新谷家中的那位独子。
莫程在金陵时行事极为低调,故此吴西邨与赵涵并未见过,却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在江南的众多官宦子弟,世家小辈中,莫程乃是排在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有李侗的大哥李任,才能堪堪相提并论。至于李侗,倒还有些差距。
这倒不是说他们自身有多出众,而是他们的父亲,莫新谷与李天纲,乃是江南省一文一武两巨头,都是大正东南半壁江山的巨擘。
就权势而言,掌民政庶务的巡抚看上去要大一些。实际上,大正的七位驻城将军,个个手握重兵,才是太祖皇帝真正的心腹。
见到今日相争的竟然就是莫程,他们如何不惊?
只有那佟掌柜,不过是个打工的,哪里听过莫程的名字?他虽有些心机,一时之间,也没有弄清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见到大东家亲自前来。连忙上前巴结道,“东家,就是这位客人,好生没有道理。明明是李公子他们定的天字阁,这人偏偏强占着不让……”
他心想,讨好了李公子等人,东家定会喜欢。
周大成闻言,也不说话,反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佟掌柜猛地吃了这一巴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捂着脸怔怔的楞在原地。
他哪知道,自己东家周大成,年轻的时候就在莫新谷麾下当过差,是莫家的一个门人。由于他忠心耿耿,又有些办事的才能,莫新谷便出了本银,让他开了自在楼。要说起来,自在楼最大的靠山,便是莫家莫新谷。
此时周大成真正的主子来了,他哪还管得上什么李公子王公子的?
“此时我没工夫与你说话,你去将这些闲杂人等打发了。再弄几个拿手的江南小菜,我要与小侯爷畅饮一番。”
莫程也没有为难周大成,只是淡淡的说道。
朱平安一直在旁边悠闲的看戏,眼见这戏已经到了尾声,才轻笑着向吴西邨道,“吴公子,看来今日这客你是请不成了。或者换个地方吧,又或者,换个日子再来?”
吴西邨虽然傲气,甚至遇上朱平安这样的京都权贵,也想要硬着脖子争一争,好为江南士族挣些脸面。可是莫程不同,他父亲莫新谷在江南是可以翻云覆雨的人物,只怕就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族长们,在莫新谷面前也得恭恭敬敬。此时见朱平安出言讽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但也不敢反唇相讥,只是闷声不言。
李侗本意就是不愿与朱平安相争,此时见莫程在此,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未等周大成送客,李侗等三人对视了一眼,而后不发一言,向莫程微微的行了一礼,便转身下楼。
小少爷发话,周大成自然也不敢久留,带着仍是一脸愕然的佟掌柜下楼,将整个三楼留给朱平安与莫程二人。
“今日本意请小侯爷来散心,没想到却被这些闲人,扫了雅兴。”
莫程向朱平安无奈一笑,带着歉意道。
“无妨,无妨,其实本侯爷最爱瞧这些热闹。”
朱平安抱之一笑。
莫程心里不由得赞道,小侯爷胸襟宽广,行事洒脱,蔚然有古人之风也!
…………
二人饮了几杯,又品了些江南的小菜,朱平安不住口的称赞。
见朱平安心情颇为畅快,莫程趁机说道,“莫程今日请小侯爷来,除了饮酒赏景,其实还有一事……”
朱平安正吃着一块西湖醋鱼,闻言,嘴里含糊的说道,“莫兄啊莫兄,我便知道,你这酒是没那么好吃的。说吧,又有什么事,是不是哪家的小姐痛经了,要让本侯爷去瞧瞧?”
“痛经?那是什么?”莫程闻言一怔。
“小侯爷别误会,此次不是请你去瞧病。”
莫程没听懂朱平安在说什么,也不管他,接着说道,“还是那吕老先生的事。那日得小侯爷医治后,老先生腿疾恢复的很快。他记着小侯爷的话,一直在寻找可以根治的药草。”
“找到了?”
朱平安眼前一亮,没等莫程说完,便出言问道。
他心里也急着找到木须草与铁骨花,好早日炼出混元丹。
“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听吕姑娘说,老先生与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已经联络上,说是近日会有一场地下交易会,可能会有些珍贵草药出现。”
“哦?那他去买药就是,为何让你来找我?”
听见还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药草,朱平安未免有些失望。
“小侯爷当日开出的药方太过奇怪,有些药草吕老先生也不识得。他便想,能否再劳烦小侯爷一趟,一同前去,也好帮忙辨识。”
莫程解释道。
朱平安心道也好,自己若是不去,恐怕他们也认不出木须草与铁骨花,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说道,“近日我的公务有些繁忙,还要进宫去陪太孙读书,只怕抽身不开啊……”
莫程知道朱平安还兼着太孙伴读,御前侍卫的身份,当他说的是真,不由得面露急色。
“这样吧。等定了什么日子,莫兄再来告知我。看在莫兄的面子上,我看能否向太孙告个假,先把宫里的职司放一放,陪莫兄去一趟。”
朱平安也不想再和这老实人开玩笑,装作沉思了一番,才开口说道。
莫程闻言,不禁心道,“小侯爷居然敢向太孙告假,去办私事。看来传言不假,这小侯爷真是太孙身边的第一红人。”
不由得对朱平安既是感激,又是钦佩。
不过听朱平安的口气,总算是答应下来,莫程心头也是一喜,连忙向朱平安称谢。
朱平安摆摆手,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开口道,“莫兄为何对吕家之事如此上心?只怕与那吕纤纤姑娘关系非浅?你老实告诉我,你与他到底是旧相识,还是旧相好?”
乍闻此言,莫程脸上顿时一红,连连解释,“小侯爷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朋友而已,朋友而已……”
朱平安见状,心里鄙视道,“你装什么纯情呢?想本侯爷没治好你的病之前,与你欢好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百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艳羡。
莫程哪里知道朱平安心里的这些龌龊念头,嘴里仍旧在喋喋不休,反复解释着自己与吕纤纤的关系。
朱平安见自己不过随口问的一句话,却捅出了马蜂窝,不禁头大。实在被莫程烦不过,只好的抓起桌上的锡酒壶,郁闷的自斟自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