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让姜凤林变了脸色的舞，接下来每看一遍汤晓晓的热情就降一分，三遍过去，汤晓晓之前还红润的小脸早已经如同刚刚泡过苦瓜一样了。

说起来，那舞蹈真的不难，汤晓晓觉得多练几遍，单就动作她肯定能做下来，但是那舞蹈精髓却在彼此之间的情感，如果说姜凤林对这种事有些迟钝，汤晓晓却第二遍就明白了这支舞里的故事。

月上仙，月宫中一位仙女不堪忍受天宫的孤寂，一个人偷偷溜下了凡间，在五光十色的人间之中，她遇到了一个王子，王子在人间地位极高，没人敢和他玩耍甚至说话，仙女觉得王子是同她一样的人感到很开心，便每天都去找他玩耍，给他讲自已又在人间看到了什么，不能离开的王子就每天期待着仙女的到来，可是一天仙女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到他的梦里去，因为仙女回她的天宫去了，她忘了这个王子，而她再见到王子时，王子已经死去化作了一缕魂灵，王子寻到了仙女的月宫，看到仙女一个人生活在月宫感到十分伤心，为了陪伴仙女，王子把自己的魂魄依附在了月宫里的一株树上，从此默默的陪着仙女一起在月宫生活着。

一个凄婉唯美的故事。

汤晓晓给姜凤林一边讲解一边独自慨叹着，这个她自己编的故事听得姜凤林一愣，他真的没看出还有这么多东西在里面，这支舞他没看过，显然是他之前拜托的那个人给他存在文盘里的。

原本照他来看这个更简单的舞远比他手里另一支舞好学很多，汤晓晓的想法却同他正好相反，“这支舞才是最有难度的，你会不会跳舞啊！”

面对汤晓晓的质疑，姜凤林也很无奈，他听汤晓晓讲了很多，但实在没感受到她说的那些情啊爱啊的，虽然舞蹈表演他看了很多，但是总也是找不到那种唯唯姐告诉的感觉。

就是这种吗？姜凤林暗暗想着，唯唯姐一直想让他明白的，就是这种写在舞蹈里的故事吗？

被汤晓晓一句不懂别乱选给堵了回去，姜凤林只能默默闭了嘴，可在以为自己遇到个宝的姜凤林被踩了第七次脚，而动作却还没学到第二个旋转时，如此缓慢的进度让姜凤林产生了深刻怀疑。

“你……真的？学过舞吗？”忍着又被某人踩到的脚面所涌上来的痛意，姜凤林咬着牙问眼前一脸无辜的女人。

“我，当然学过啊，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么多。”汤晓晓慌忙撒开了和姜凤林交握着的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选这个啊，但是选择就两个，另外一个显然比这个还要难。

“哼，你就编吧！”揉着估计已经青紫的脚姜凤林低低的吐槽着一边打肿脸了还在充胖子的女人。

这人动作做的还不如自己到位，要说理解他可能没她能讲出那么一套，可是基础骗不了人啊，就是几个拉丁的基本舞步，至于这么难吗，这女人简直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个舞伴都要笨。

面对姜凤林的质疑，汤晓晓也不敢和他说自己刚才真的是瞎掰的，不过感情基调总是差不多的，就虚构了一点点来增加下剧情嘛，而且她真的有练过，虽然是武术的武就是了。

“哎。”深深叹了口气，不知觉时间已经飞速的走了很久，眼看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姜凤林也没再难为汤晓晓，缓了会酸麻胀痛的脚便与汤晓晓一起回去了。

只是这次，他没再听汤晓晓同他讲什么奇怪的故事，直接通知她说，明天开始一直到校庆结束她都要来今天那间教室和他一起练习，而且练习的，还是那支月上仙。

想起舞蹈里两人之间的纠缠，汤晓晓便觉得前一阵头大，如果她和姜凤林一样不知道也就罢了，明明知道却要装做不知道实在有些困难，而且汤晓晓也不知道没了魂的月上仙，是不是还是视频最后那位学姐所期待的那支舞了。

不过既然老大都放话了，汤晓晓也只有遵从的份，每次看着姜凤林认真的学着视频里的一招一式，汤晓晓都觉得他十分适合王子那个角色，反而是她自己，竟然怎么也演不出那学姐表达出来的仙女的高贵孤寂以及最后那种幸福的感觉。

哎，大人物的世界果然不是小人物能理解的吗？听姜凤林偶然提起视频那位学姐竟然是上届外联部部长，而且现在正在国外参加国际舞蹈比赛之后，这份距离感竟隐隐超了原本单纯的崇拜感，这种认识，让汤晓晓也越发看清自己和姜凤林之间的差距。

“你们说如果一个特别优秀的人忽然和你说……不是，是突然和你走的很近，那会是因为什么啊？”

从没接触过这种感情的汤晓晓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无处可逃，也无处安放。

“哦，”正在敷着面膜的三人见汤晓晓竟然也开始关心感情问题不由来了兴致，听完汤晓晓的话一分析，却得出了一个不是很好的答案。

“为了新鲜吧，不然，那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大神，怎么会看到我们这些凡间的小喽啰呢，啊！”

几人如此说着，沉闷的话题也变得越来越激动，一片群起激昂声里，最先挑起话题的汤晓晓，却难得的沉默着。

汤晓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那个毁了她男神形象的姜凤林，玩世不恭还老惹她生气的姜凤林，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怎么会，竟让她生出了同样的感情来。

她汤晓晓怎么会喜欢姜凤林呢，不用翻之前的日记她都记得曾写过这样一句话，谁喜欢姜凤林谁是傻子，可现在她这又算什么？

心情不佳的汤晓晓连带着练舞也失了兴致，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将动作记了个全面，却怎么也达不到视频的效果，虽然姜凤林也不指望他们俩能比唯唯姐和她的舞伴跳的要好，但也不至于跳出来完全两支舞的既视感不是。

“汤晓晓，你想什么呢！”

看着一身宫装的汤晓晓独自一人发呆，也不接着继续他下面的动作，姜凤林终于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个女人，不是真的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面对姜凤林的斥责，汤晓晓撇这嘴轻轻打了个颤，她害怕，越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她就越害怕这个人，她太渺小了，而姜凤林，却如骄阳般闪耀。

“你这里不能这样跳，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说这个仙女是因为开心才找王子玩的，那你这沉着脸，不像仙女反倒像个巫女了。”

“让你陪我跳舞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本想给汤晓晓讲讲这一段到底该如何表达情感，如今见她实在不像有心思听他讲的样子，姜凤林也有些生气了。

“姜凤林，我不配。”

汤晓晓低垂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姜凤林一眼，她已经，找不到自己在他身边的位子了。

看着汤晓晓黯然的样子，姜凤林心里也跟着一沉，他可以接受她害怕，接受她笨，但是临阵退缩这样的事，就让他因为这样的原因被抛弃，他不甘心！他也不会接受！人是他自己选的，配不配也是他说了算的，她汤晓晓凭什么来替他做决定！

“想跑？”姜凤林轻轻的哼了一声，他看中的啊，选中的人，怎么能在他允许之前脱网。

“事已至此，不跳的事你就别想了，今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把动作再熟悉熟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姜凤林不想承认他真的不习惯哄女孩子，之前遇到的女人都好像很了解他，也十分懂事的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以至于如今，该怎么让汤晓晓开心起来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可他隐隐知道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如今校庆舞会的消息还没放出去不可能有人因为他去找汤晓晓的麻烦，那只能是身边的某个改变在影响着汤晓晓的脑子，让那个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白白负担了太多的压力才会忽然让她变得如此沉重。

是什么呢？深夜不止汤晓晓一个人无眠的醒着，姜凤林也细细的把事情想了一遍，直到终于找到问题所在，这才终于满意的睡去。

姜凤林的心事解决了，汤晓晓的却没有，接连几日的睡眠不足让汤晓晓整个人都带着一层灰色的云翳，当她脚步沉重的迈进舞蹈教室时，忽然觉得今天哪里变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舞蹈教室放了花和零食，姜凤林吗？还是这间教室的学生们呢？

抚了下静静开在桌上那盆清幽的茉莉花，汤晓晓不由得想，这花也不知是哪淘来的，茉莉的塑料花可能比真花还要少见吧，也是服了那摆花之人的心思。

许是甜点真的会让人心情愉悦，汤晓晓将一块奶糖慢慢融在口里，竟真觉得几日来郁闷的心疏解了几分。

“过来了，”姜凤林的出现让汤晓晓反射性的有些紧张，慌忙站起来的样子就如同学校里被班主任抓住的小学生般十分拘谨，姜凤林默默把这些看在眼里，却不同昨日的严肃，仍调笑着问汤晓晓，“怎么样，这空荡荡的教室放点东西进来是不是瞬间就不一样了！”

如此开心的姜凤林让汤晓晓嘴角也扬了几分，口里的奶糖已经全部化去融进了心里。

“来，昨晚我想了新的方案，你来听听，如果哪里不合适我们立刻改！”

不习惯如此雷厉风行的姜凤林，汤晓晓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被姜凤林捉着的手，而姜凤林也没在意汤晓晓面色的古怪，直接抛下了更大的炸弹。

“今天开始，你跳王子的舞步，我来跳仙女的。”

这话听的汤晓晓愣了好一会，这是什么道理，男女互换？为什么？

“你不是说每支舞都有个故事吗，这支舞的故事变了，我们跳新版的！”

姜凤林乐呵呵的给自己也剥了一块奶糖放在嘴里，眼睛望着汤晓晓单纯的像个求夸奖的孩子。

“是什么？”汤晓晓低低的问了句，终还是忍不了心里的期待。

“月上仙，嗯……是说从前月宫有个仙人，他一个人居住在月宫里，然后他太寂寞了就养只兔子，那兔子便日日陪他一起住在月宫里。”

“后来呢？”姜凤林落了话音，后面不提反倒让汤晓晓兴致更浓了。

“后来，后来有天仙人饿了就把那兔子给烤了。”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边残余的奶香，姜凤林随意的回着汤晓晓的问题，似是觉得不够还抬头又补上了一句，“你觉得红烧的好吃还是用烤的比较好？”

“所以？你让我演那只兔子？”汤晓晓眨着有些晕乎乎的圆眼镜十分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这都哪跟哪，怎么她一个好好的仙女忽然就被贬成兔子了，还是只死兔子？

看着姜凤林同样认真的眼睛，汤晓晓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清冷的月宫里，一身袍服的姜凤林十分开心的在月亮上烤兔子的，一会红烧，一会烧烤，关键那兔子竟然长着她的脸，而这个假仙竟然还问她说，吃吗？

吃个毛线吃！

汤晓晓一想起自己是那只可怜的兔子，她就想真如兔子一样狠狠咬死那假仙。

这写的什么剧本，实在让她不敢想如果真的这么跳他们会变成多大的笑话，果然谭学姐有先见之明知道告诫他们改舞的话绝对不能把她说出来。

实在太丢人了！

可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汤晓晓用着姜凤林给她买的手机和包包，嘴里还含着姜凤林事先放这的奶糖，哪有资本反抗。

咦？怎么越想这越像是个圈套？

不过也算随了姜凤林所想，昨天还是冷艳高贵月宫仙子的汤晓晓，今天就只能做一个等待自己悲惨结局的傻兔子。

汤晓晓不由得想，这是不是冤冤相报，早先自己曾经诅咒过那只蠢兔子，结果天道轮回，如今让她自己变兔子去应了那咒言。

哎，一边期期艾艾的跟着姜凤林练舞，汤晓晓完全忘了之前自己无边的忧虑，现在的她，只希望上天给她一口好牙能让她在那个疯子身上大大的啃上一口，最好能让他掉块肉才好。

好在，虽然故事被翻了个底掉，整支舞的动作却变动不大，两人搭了三五次后，该如何做都已记得分外清楚，只是姜凤林暗暗看着对他从敬畏不已到一脸不屑的汤晓晓暗自感叹，自己是不是药下的有点猛了？

这么有用吗？怎么忽然觉得还是之前那副乖乖的样子会比较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