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姜玉荣到底告诉了多少人她的真实身份，但就凭周围人满脸惊异的程度来看，如肖傅所说，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可汤晓晓认真看着裹着一件浴巾，净身高都要甩她一个多头的露白，反正至少有一个是知道的。

“我哥都承认了，”姜玉荣用指尖划了划额角掉下来的碎发，话里的不信，完完整整的否定了汤晓晓给出的答案。

也是，汤晓晓自己叠了张纸巾拿在手里轻轻攥着，虽然知道瞒是瞒不过去可汤晓晓缓释第一次开始思考，她为什么要瞒着？

若是以前，在学校时可能还有着少惹是非的心思，那现在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担心什么？苦思无果，汤晓晓觉得这大概是种条件反射，一个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的条件反射。

“你们要干吗？”看着刚才还站在对立面吵架的两人，现在已经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我，”被汤晓晓一看，姜玉荣也察觉了哪里不对，随意的朝自己右边一瞧，露白那正擦拭自己湿漉漉秀发的形象，立刻让姜玉荣直起身子站回了汤晓晓身边。

“不过如此，”姜玉荣刚打算开口和汤晓晓解释一番，话没出口，露白却突然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讲了如此一句。

这话应该是和她说的吧，汤晓晓仔细看着还细心照料着自己头发的露白，不过如此的意思，是在讲她还是别的事？

“啊？”汤晓晓傻愣愣的目送走露白，本还指望姜玉荣能给她个答案，至少告诉她这莫名其妙的一上午，到底为了什么也好，只是露白一走，姜玉荣好像也想起了外面还有正经事要做。

俏皮的给汤晓晓吐了吐舌，姜玉荣十分抱歉的给汤晓晓告着罪，“晓晓姐，你怎么没看完就跑过来了，对不起，没吓到你吧，那个我现在还没忙完，你要不要”

汤晓晓眼睛顺着姜玉荣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不是她来时的门，只是偶尔有人走过，也能看到里面也是舞台样的布置，这是要她回去乖乖呆着？她就认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听话？

“好，”汤晓晓点头应了声，“你先忙。”

看着姜玉荣满意离开的样子，汤晓晓虽然也不喜欢自己答是的性子，可一想起，那丫头是姜凤林的妹子啊，亲妹子！若，若以后真要嫁到姜家，那日日和这小丫头相处起来，还是留几分余地的好。

虽然是如此想着，可汤晓晓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有关套路的设想，果然应该好好听姜凤林的在宾馆等他，那大概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的硬接着所有的花招。

“你怎么站这了？”汤晓晓进了那门却并没有进观众席，依靠着那门框，微皱着眉目好像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知道后台出事的肖傅几乎立刻就赶了过来，可是没等他进去，像是墙画一样靠着门的汤晓晓，便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倒不是说汤晓晓有多显眼，只是半湿的衣服，手里竟然只有一小块毛巾，不用感受现在会场的温度，肖傅看着汤晓晓缩做一团的样子就知道，她此刻是有多冷。

“哎呦！你看看这可怜样，来，跟我来，”肖傅也没问怎么好好的看秀就变成了这般的样子，但这对肖傅来说，实在大失礼仪，汤晓晓莫不做声的跟着肖傅又回了后台，此刻大都在忙着，有抬头看到汤晓晓回来的，也皆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她现在很吓人吗？汤晓晓看到的可不止一个两个如此，可从刚才发生的事看，她真没做什么，这个圈怎么净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呐，”肖傅把汤晓晓安排到了一个边角的位子上，亮着边灯的化妆镜上还有贴着三两个字迹可爱的便签，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姜凤林”这三个字了。

这不是姜玉荣的位子，姜玉荣从来不会直接喊姜凤林的全名，可，汤晓晓奇怪的看着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件外套递过来的肖傅，虽然知道有什么不妥，但是肖傅给她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虽然那惊异的妆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但看久了，汤晓晓忽然发现，这幅样子的肖傅，其实也挺好看的。

“你在这等会吧，就快结束了，等司玟那边结束了，应该会到这后台来，到时候你找她借身衣服换吧，这里也没什么能帮你烘干衣服的机器，不过要只是想要换一身衣服，那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汤晓晓裹着那衣服，细瘦的裁剪让汤晓晓本以为这是一件女士的西服外套，可把那勾在胸前的奇怪花纹和肖傅身上的一比，也不难猜出这衣服的主人是谁了。

衣服好猜，外面的喧闹也不难听见，百无聊赖的汤晓晓摸着那贴在镜子上的便签纸，那句，“九月二十一，姜凤林回龙山。”这本看不出喜怒的句子，却被旁边三个红色的感叹号给压得重了很多，这个化妆台的主人，是在期待，还是惶恐着姜凤林的到来？

“你不怕她告诉你哥？”一道声音从糟乱的杂音里传了过来，汤晓晓被吓得一下就缩回了自己还抚着那镜子上便签的手指，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汤晓晓这才静下心来。

露白的声音，刚听过不久，汤晓晓还记得这个声音。

汤晓晓眼睛看着那唯一把这一方小小世界隔绝开来的帘幕，露白越来越近的声音，在汤晓晓听来好像连她踩在地上的脚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在害怕？汤晓晓奇怪的低头看着自己不觉握紧成拳的掌心，轻轻的颤动连那小西服外套的暖意都丝毫感觉不到。

这不是露白化妆镜吧，汤晓晓承认她确实感觉这个叫露白的美人好像并不喜欢她，但是汤晓晓一直感觉这并没有任何所谓，可现在让汤晓晓主动来找招惹一个明显表露过厌恶情绪的人，山大的压力让汤晓晓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我也没干什么，再说，那水可是你泼的，关我什么事。”

汤晓晓一直注意着帘幕外的动静，不过让汤晓晓没想到的，刚才还吵架的两人已经又走到了一起，当然这不是第一次，但汤晓晓还是觉得原本的猜想有种被实现了心酸。

她真的自己走进了一个套路里！她自己走的！

“能被你哥看中的人，你真当她会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露白这句话让汤晓晓意外，之前那句不过如此，还以为已经是给自己的最后定论。

“一个能跟我哥吵架的女人，能聪明到哪去，”姜玉荣一改乖巧的面容，话里的厌恶，听起来比露白的还要重上许多。

“我哥回来了，你打不打算下手不，这次他应该不会呆很久，需要帮忙吗？”姜玉荣问。

“你不都说了，你哥，已经承认那女人是他女朋友了，我还凑这热闹做什么，这么多年，他若真有心，也就不会一回来就找了女朋友。”

露白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清冷的高傲气质，这话说出口，帘幕里的汤晓晓好像都能想象的出露白那不屑的面色来。

“是啊，这么多年也没想到你还有想得开的一天，”姜玉荣调笑的讲着，“我也觉得我哥对女人的审美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看他平常自己买那乱七糟的衣服，真是”

两人说话间，一只手就已经抓住帘幕似乎想要把它拉开，汤晓晓坐在镜子前，抓着衣襟紧张的等着那手的动作，眼睛定定的看，脑子却在一刻不停的转着，一会她们进来了，她该说什么？

你好的话，会不会太尴尬，可听到自己男朋友的妹妹有想给自己找个新嫂子这件事，汤晓晓觉得不管说什么，都让她此刻的存在变得非常尴尬。

自己果然还是不行吗？汤晓晓想多了，想不透反而轻松下来，轻叹口气，刚打算站起身子，那抓着帘幕的手，又不知缩去了什么地方。

往前走了两步汤晓晓贴着那帘幕想要往外瞧瞧，可手搁到了那帘子上，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又怎么也做不出来。

纵然知道投偷听不好，可汤晓晓还是忍不住靠的那帘子近上一点，能知道谁不喜欢自己，或许是一件很让人难受的事，可人又总有着这种受虐的渴望。

在心上扎上一根刺，那缓缓散开的闷痛，就如同让人上瘾一样毒一样，诱惑着人踏进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电话响起时，汤晓晓自己都不知已经躲在这小小帘子后面多久了，看着姜凤林的字样，汤晓晓甚至希望过这真是姜凤林打来的，只脑子里那方清明还在提醒着她，一切，还没结束。

“晓晓姐，你去哪了？我那边结束了，你”姜玉荣打的纵然意料之中，可失望还是划过几层涟漪。

“我，我能借你这边一身衣服吗，”话说出口，汤晓晓并没去想什么对与不对，她需要，所以她问了，总是她求助的人不喜欢她，可此刻，汤晓晓确实需要这个人的帮助。

“嗯，那晓晓姐你来后台吧，我就在咱们刚才见得那门口等你，我也想着确实不能让你这个样子离开，中午还好，你不知道龙山的晚上有多冷！”

听着姜玉荣孩子气的抱怨，汤晓晓低头无声的挂了个笑，会冷，她知道，可还是期待温暖啊。

本来就在后台里，汤晓晓把外套小心的叠好放在位子上，径直的寻着那门的位子就找了过去，路上碰到刚不知从哪过来的露白，焕然一新的人，差点让汤晓晓没有把她认出来。

点头而过，谁都没有说话，拉开那道门前，汤晓晓有想过姜玉荣会不会奇怪她为什么会从里面出来，可有时候，想是没有答案的，就像路只有走，才能知道它最终通向哪里。

“荣荣，”这名字一定是很亲密的人才能喊的，可汤晓晓来路上想了很多称呼，竟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叫的人都不愿去喊，不知道听的人是不是也会感觉恶心。

“晓晓姐，“姜玉荣一如既往的热情，脸上还是未卸完全的妆，可是已经正常很多的面容，已经看得到几分熟悉的轮廓。

她还是孩子，汤晓晓想让自己笑上一笑，原谅一个孩子会很难吗，不，原谅并不会，而忘记一种痛，这才比较难办。

“谢谢，”接过衣服，汤晓晓本以为会是秀场上的奇装异服，可看到手里的一件浅橘色套装，汤晓晓倒意外姜玉荣做了这么多事还能给她一件正常衣服。

不得不说，换好衣服的汤晓晓看着镜子里略有些陌生的自己，，那个料子穿起来很舒服，厚度也很适合现在的季节，比她穿来的那套不知道好了多好，可看着那衣服，颜色不是她会选择的，甚至款式，流苏的小配饰，都不是她喜欢的，可现在她还是只能穿着它们走出去。

“很漂亮，”姜玉荣很会说话，一脸的真诚很容易让人相信，汤晓晓浅浅的露了个笑，整整了稍有些大的衣服，再次道了句“谢谢”。

“晓晓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姜玉荣亲昵的抱住汤晓晓的胳膊，“让你等我这么久太不好意思了，这件衣服是今年京华的秋季新款，新的，就是号有点不对，不过晓晓姐穿起来看起来真的超赞！”

“你叫我来就为了夸我好看的？”不管怎样，被人夸奖终究是件愉快的事，汤晓晓笑意多了几分，本来只想含糊过去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多了几分不甘的味道。

“额，也不是了，晓晓姐不想知道我哥现在在哪吗？”姜玉荣兴致勃勃的一边整理汤晓晓的衣服一边问着。

“他说，让我在宾馆等他，”她本该听话的，汤晓晓任由着姜玉荣灵巧的手在她身上动作，眼底的淡然，就像是在纵容一个贪玩的孩子。

“那多无趣，”姜玉荣不满的喃喃道，“我哥很无聊的，而且他不是要带你来见我爸妈的吗，他也不想想，等着能见到吗？当然不可能！”

是啊，等着当然不可能，总不能让老人们来见她的，可就算她现在去打扰，其实已经算是失礼，所以汤晓晓并没开口，由着姜玉荣又把自己拉到一个化妆镜前坐下，一言不发的看她在自己脸上涂抹着。

“我带你去啊，”姜玉荣一点点给汤晓晓上着妆，嘴里像是在诱惑谁一样，低声的倾吐着，”我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

这是个问句，可姜玉荣其实并没给她选择的机会，衣服，妆容，看着已经不见往日模样的自己，汤晓晓反应过来时，她和姜玉荣，已经坐上了去医院的出租车，这算帮她？还是又有什么不对？

一上午的难以言说，汤晓晓心里条件反射的防着姜玉荣，可是看着一脸天真悠然的拨弄手机的小丫头，汤晓晓更愿意相信，上午那一切都不是她，那一切，通通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有时候更愿意相信的，反而往往不会是真相，这就像是个不好笑的玩笑，玩的所有人团团转以后，到了该笑的时候，所有人，早已经没了笑一笑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