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浓重,太阳犹如破碎的蛋黄悬浮于板桐山的峰峦后面,一群白鹭鸟在朱廊黑瓦盘旋片刻,甘露泉中依稀听见数声哀婉的啼啭。前来报丧的宫役们满身缟素,统治伽蓝帝国四十年的燮王灵柩安置在承德殿中,灵柩旁陈列着几千朵金黄色的雏菊。
神殿中,白昼一如黑夜,黑暗中占星的巫师坐在占星台上嘴巴张阖着
“异星已从西南方向移向正东方与破军汇合,所幸破军红鸾星未动,否则天崩地裂,后果不堪设想”女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气,俨然还是个少女。
“要不要派重兵把手在帝都去境口,我怕…”年轻女巫有些担心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看看景云殿下到哪何处了?如今燮王驾崩,朝中不得无主,我怕离王一党会趁此机会作乱,早日将王子接了回来继承大典才能稳住朝中上下”旁边的中年男子并为顾忌到异星的出现,只是为了景云还未到这帝都中有些愁闷。
“景云殿下已到了阆风郡”女巫道
“好,我这就让白鹄传信给承影,让他早日接回殿下,也好稳了朝中大臣的心”中年男子听到景云已经到了伽蓝,心中的愁云便消散了去,语气也变得轻快。
“白鹄,此为神鸟,日行以万里,通人灵,行至异界,解惑也“《异兽志》对白鹄的记载。
此时的承影也已到达了阆风郡,一只白鹄停在承影住下的酒家窗边,承影取下白鹄腿上绑的信条“景云殿下身在阆风郡,速带回,白王谨上”
承影手中一把七星龙渊,一壶醉百日,喝上三口醉百日,只是对于承影这样的酒虫是不顶用的。
承影拿上这两样东西,便出门下楼结账去了。
“我说洛假人,这阆风郡离你们的帝都还有多远啊,我还真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们这异域帝都的风光咧”水月从客房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景云只是不理会,径直的往前走了。
“好好好,不叫你假人行了吧,洛…景…云,那这样叫你可以吧”水月有些得意,一字一句的叫喊他名字。
景云依然不理,只是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走向酒家账房先生处给了钱走出门去。
“公子留步”承影听闻水月叫喊洛景云又有白鹄传信,心里便想着此人便是殿下无疑了。
景云停住脚,转身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男子。
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脸上飞扬的线条有几分恣意。
“可是景云殿下?在下承影,燮王驾崩,我受白王之意接回殿下继承大统,还请殿下随我回帝都”承影见眼前停住的男子,有被他王者之威仪所震慑到,心里有些疑惑,这殿下自小便被流放到桑虞之地,那地方人烟罕至,多是些强盗匪徒之辈,而眼前这个人竟没有丝毫山野之间的粗俗之气。
景云听闻燮王驾崩,眼角积累多年的恨意流转不见,竟不知眼泪已经淌下,景云抬手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嘴角上扬,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
只是喃喃开口“死了好,死了不用我动手”
水月被这样的景云吓到,有些出神
“原来你是伽蓝帝国的王子,也是伽蓝帝国的唯一继承人,只是你好端端不呆在帝都里,跑这荒山野岭的干嘛,难不成你也在这修习仙道?”
“当然等一个好时机啊,哈哈哈”景云展开手中冰清摇,一只手背于身后,仰天大笑,提步往前走。
“走,回帝都吧”
身边的承影只是一脸风轻,仿佛景云一系列脸上的表情变化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将他带回便可。
水月见承影一身行侠仗义的模样,便开口打破这安静的气氛“承影大侠,不知我们此刻离帝都还需多久”
“若中途不耽搁,明日便可到达帝都了”承影抱着手中的七星龙渊。
这一路行来,洛景云依然是泥不沾靴,外着浅蓝色的凌绡干净如初,感觉就像天上降下来的仙倌,只是那深邃的瞳孔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水月想到这里偏了偏脑袋叹了口气
“唉”
承影偏过头见水月如孩童一样一副为了打翻手中糖果烦恼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噗嗤找出声了
“姑娘这是为哪般烦恼,说来听听,承影也好找了法子为你分担忧虑,不过姑娘这样子倒也有几分可爱”承影心中生出对眼前这天真女孩子的欢喜,模样倒也生得惹人爱怜。
“多谢承影大侠的关怀,水月倒也不是烦恼,大概只是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水月拎这手中简单粗布的袋子,手绳在手指上转圈儿的甩着。
景云见状便逗乐水月说“与我同行就如此无聊?若是觉得无趣,给你变个戏法玩儿,打发打发时间可好?”
“好啊好啊,”水月欢呼,只是好奇这木头一样的人会变什么样的有趣戏法,景云扇动手中的冰清摇,一个眨眼,咦,竟出现了一对唐人—牛郎织女。
“木头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中州人的传说”
景云愣了一下,摆了摆手
“听书上说的喽”
水月把手中拿着的糖人凑在一起“唉,他们的故事太凄美了,一年却只能见一次,真是辛苦,若是我遇上自己所爱一个人,只想日日陪着他”
“快看,快看,那边好多人,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水月指着前面牌匾上写这“杨柳苑”的门口堆满了人,水月环视四周,见花店,裁缝店,药店里的人都探出头朝那杨柳苑门口张望着,水月更是忍不住好奇,拔腿就要跑去看热闹,景云拉住她
“别耽搁了,得抓紧时间赶去帝都……”话还没说完,水月已经挣脱束缚跑了去。
景云无奈摇头,和承影也随在后面跟了过去。
“你个臭婆娘,今日你必须给老子进了这门,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不然老子打死你”闹哄哄的人群中听见有个声音霹雳般的轰炸在耳边,水月挤进人群,看见一个粗脖子粗胳膊的肥腻脑子恶狠狠的拽拉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被拳头打的铁青脸犹见清秀。
“你把我打死算了,打死我我也不踏进杨柳苑半步门”女子哭天喊地的声音有些颤巍巍。
旁边涂满猩红色指甲的老鸨扇着手中的团扇,一脸为难,不知该劝不该。
拥挤中的人群只是七嘴八舌,没有人劝拉,只是隐约听见这男子赌石输急红了眼,想拉了自己老婆卖去妓院还赌债。
人群中又想起一个声音“这肥大膀怎么舍得将卖了去,长的如花似玉的模样,性子也好,叫我有这样一个老婆定要捧在手心里来疼惜”
此时这男人提起脚来提向那满脸泪痕,纤弱的女子身上,开口道“今日老子就让你死在这里”
水月起身就是一脚提翻了那肥胖的男子。
“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何况还是自己的女人,你这人真不是个
男人”
“呸!臭娘们,少多管闲事否则让你今天陪葬在此“肥膀子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口水,扬起手一拳打向水月。
“啊啊啊,疼,大侠饶命”肥膀子痛的面部扭曲,歪着脖子跪倒在地求饶。
承影一只手捏着正要打向水月的手,用足力道,听见骨头咔嚓碎裂的声音。
水月扶起地上的女人开口道“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
被打的满脸乌青的女人跪地求饶“大侠放过他吧,不然你们走后我没好日子过了”
“你个贱女人,待他们走后看我不打死你,你还会找帮手是吧”肥脖子痛的冷哼还是不忘对他老婆发狠。
承影加足了力道,见肥膀子痛的青筋爆出。
“是吗,那就看你还有没有机会了“景云在一旁冷冷说道,一手抓住肥膀子拖着去见官。
周围的人也跟在后面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肥膀子的老婆这时已经止住了哭声怯怯的跟在后面,满头大汗的老鸨送了一口气,像是送走了瘟疫一般,转身走入了杨柳苑。
衙门内,堂上的老爷揉了揉,用力拍案板“大胆何人,竟敢扰了本老爷清休,还不给本老爷跪下”
景云把肥膀子丢在地上,站在一边摇悠闲的摇着扇子。
承影拿出白王给他的刻有双头鸟的金牌,堂上老爷擦了擦眼睛,吓得连忙走下来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趔拜在地“不知大人在此,小的实在冒犯了,小人该死”
“这肥膀子当众售卖妻子,你看看还如何处置”承影开口道。
跪在地上的肥膀子这下吓得尿裤子,当场昏了过去。
“来人啊,把罪犯押下去重打八十大板,监禁一生”这老爷讨好似的看向承影
承影歪了歪嘴点头“还不错”
外面看稀奇的人拍手称快一片喝彩声,然后便三两的慢慢散开了去。
水月扶起身边纤弱的妇人出了衙门,见众人都离开衙门,那老爷吁了一口气,站在那里独自凌着。
水月见妇人楚楚可怜,如今丈夫被关了倒也自由,便说“你丈夫再也不能打你了,现在你水月由之身,有权利选择自己今后生活,今日你的遭遇让我遇上便是缘分一场,我这里有一枝还魂草你且拿去换了金株吧”
承影一惊,心想“这还魂草如此珍贵,竟这样随意赠予他们,这样的豁达,倒也令人佩服”
妇人也是大惊,听说过这中州的还魂草是珍宝,却不知眼前这个人竟如此随意就给了自己一整株,随即跪地拜谢接下了水月手中的还魂草。
景云倒是见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