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壮汉拎着从桌上抄来的空盘子便要往大柱头上扣,忽地手腕一疼,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似的,盘子一下从脱力的手中滑落,摔在了铺着一层薄毯的地板上。
大柱这才注意到身后要偷袭的人,一拳挥向他的鼻子,直给他揍了一脸鼻血才停下来。
他重重喘着粗气,眸光有些不解。
那人怎么好端端的盘子都拿不稳?
有一个人挥舞着拳头朝他砸过来,他摇了摇头,无暇多想,便开始下一轮战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厅中杂乱的战圈里,极少人注意到顾悠悠这边,却也没人能看到高启的动作。
他将手隐在有些长的衣袖中,间或捏起一颗花生弹出去,不是在无形中打中别人的胳膊,便是打中他们的脚踝、手腕、狗眼、膝盖。
顾悠悠就真的站在他身边,看着被高启弹出去,穿过人群击中他人的一颗颗花生,游刃有余地同时照应了王进、大柱和铁树。
顾悠悠没有一次像现在一般,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高启的武功有多强。
她的思绪不合时宜地在这种情况下开启了小差
看来平时高启跟她过招,不知让了三成力,很有可能让了她五成。
翁心和王凌燕铁青着脸看着她们带来的一大群人渐渐被那几个人打倒,此时一眼望去,还存有战斗力的不过十几二十个人,一大半都是翁心精心挑选来的打手,有几个还是她家中的护卫。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她本以为今天能打顾悠悠一个措手不及,让她颜面尽失,让她的古镜酒楼一败涂地,却怎么也没料到有人会敢跟她作对,而且功夫还这么好!
翁心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咬牙切齿道:“你们是没吃饱饭吗?!想死是不是?!”
有些疲累的壮汉们闻言顿时精神一阵,心有余悸地望一眼翁心,下一刻便发了力使了狠劲跟王进大柱等人扭打,那些打不动了的趴在地上的人也连滚带爬地起来,没力气去干架,便转而去砸面前一切能看到的事物。
有一张桌上的饭菜碗碟被他们随手一扫,落在地毯上的菜汤从盆中溅出来,几星落在来不及闪躲的客人的下摆上。
压抑的怒骂在大厅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二楼雅间的贵公子们都从里面出来,却也识相地没下了楼来,而是津津有味地扒着栏杆往下看起了热闹,时不时点评一下那个古镜酒楼的伙计身手不错,好像就是之前被林少爷欺负的人。
王进一拳挥开挡着他的壮汉,几步上去要拦住砸东西的人,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王进不得已侧了下身子躲过攻击,又同几名壮汉缠斗了起来,浑身上下也在这场对打中挂了好几道彩子,嘴角都淤青了一块,对厅中的情况已是心有余力不足。
小满在人群中急得跳脚,神色紧张地看着王进。
顾悠悠握了握拳,低低道:“我忍不了,也等不了了。擒贼先擒王,我先抓了那个姓翁的。”
她说着便要迈开了一步,高启将手中这碟被他扔得差不多的花生搁在桌上,眼疾手快地拉住顾悠悠,手指安抚地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再等等,快了。”
顾悠悠眸中隐隐浮起不耐,压抑着暴躁的情绪,咬牙道:“王进他们受伤了,我不能不管。”
高启偏头看她,轻声叹息:“你便是管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顾悠悠神色一滞,张了张口,喉头却哽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洪亮地声音:“翁心,你在干什么?!”
众人齐刷刷从门口看去,便见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出声的便是为首的一身青衣的中年男人。
那人神色肃穆,不怒自威,大厅中人神色一变,下一瞬便都冲着门口俯首弯腰行礼,就连李涛几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充门口遥遥行了一礼:
“城主大人,副城主大人”
来的便是绥阳城的城主和副城主,现在他们二人身侧的是一个样貌俊美的男人,看上去非富即贵。
副城主翁明指着翁心道:
“你还不过来!”
翁心极少听过父亲以这种语气同她说话指责她,她不满又是委屈地撅撅嘴,习惯性地便要回怼一两句,便接触道柳行望过来的眼神。
翁心吓得脖子一缩,话也从喉头里咽了回去,慢吞吞地蹭到翁明身边。
而王凌燕自正副城主齐齐出现之时起便木在了原地,此时脸色煞白,一步两步地往角落里挪,意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翁明待女儿走过来,又气又恼,却不舍得对她说重话下重手,但一想到女儿今天闯下的祸,火气便又从心底蹿了上来。
他伸出一只手,直接揪住翁心耳朵,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骂道:
“长能耐了你,现在还能调这么多人给你做事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欺压百姓的事?!”
大厅中其他人一脸木然,此时此刻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
你家女儿平时怎么对百姓的你不知道?现在才来说不能这么做?!
翁心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她“哎呀”一声,一把将翁明的手拉下来,想到自己被父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揪耳朵训斥,尤其是当着顾悠悠那个贱人的面,她心中对柳行的那些忌惮和畏惧便全被羞愤和恼怒给冲散了。
她瞪着眼睛道:“我今天不过给她点教训!这是她活该!”
那一直现在正副城主身侧的俊美的男人闻言忽地“呵”了一声,笑声中满含讥讽,翁心不顾父亲的阻拦,瞪着男人道:
“你是什么东西?笑什么笑?”
翁明气得嘴唇不住颤抖,那男人还没说什么,从刚刚在门口叫住翁心之后就一直没开口的柳行怒道:
“翁明,你就是这样教导你女儿的?!”
翁明神色有些僵硬,他小心地瞄一眼男人,而后拉着翁心胳膊,声色俱厉:“翁心!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同冬公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