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1 / 1)农田笠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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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停下抬头,个子比他们矮半个头的李新明不知什么时候窜到她俩面前。

大夏天的身上穿着陈旧的军绿色凡布衣服,松松垮垮,不知从哪儿寻的一件成人的衣裳。

“干什么?”

还没等李新明开口,王维芳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数落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就因为你,宁霖才考了520分。这下开心了吧。人家想上县重点,被你一搅和,去不了啦。被你害苦了,你的脸皮还跟城墙倒拐似的,还想干嘛?一边去。”

说着,挽起宁霖的手这要走。

这时的宁霖是否才回过神,暗淡的眼神冷冷地睃了一眼王维芳,觉得她有些过份,把手抽了出来,空洞的声音礼貌式的问了声:

“有事吗?”

至从被爸爸教训后,宁霖就一直回避着李新明。

李新明被王维芳一骂,本来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一下泄了气儿的皮球,那衣服显得更加的松垮。脸涨得通红,摧眉丧气,结巴起来。

“对,对,对不起。因,因为我,害你没,没考好。”

宁霖眼睛放空,也不知看向何处,还是空洞干脆地说到:

“跟你没关系。给你补课,是我自愿。别听王维芳胡说。与你无关。”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转换了口气稍柔和些带点关心补充了一句。

“你呢,怎么样,考上了吗?”

李新明这才抬头,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敢正眼看宁霖,也没了结巴。

“我考上了,刚刚上线,360分。”

“很好呀。那你还会继续读书吗?”

“会的。我要读书,只有这样,我才能改变我们家。”非常坚定口气回答。

宁霖牵强地列了下嘴,冲他友好的一笑,不知是今天没有阳光,还是怎么的,那张清秀的脸看着就是那么阴沉暗淡无色,这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那好呀,多多加油。没准,我们还是一个班,继续是同学。”

说完,从李新明身边擦身过去。王维芳冲李新明翻了一个白眼也随后追上。

李新明本认为这是最后一次说话机会,没想到以后还是同学。转过身,望着她俩的背影,笑了。

兴奋地向空中跳跃起来,一阵小跑,如一匹小马驹从她俩身边飞奔而过,加入到操场中正在踢足球的队伍里。

操场上与石梯相接的地方已经摆了一排凳子,那“方砖”校长领着“幽灵”老师和其他十来位科任老师正走向那排凳子。

凳子后的石阶上已经站了好几排同学,有的同学在嘻打,有的同学交头接耳,有的同学在招呼着其他同学换位置,当然,也有同学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沉重的表情。

前方不远处一个男人双手端着着黑色凤凰牌照像机,整个脸都被照像机挡着了,这是学校从照像馆请来的专门摄影师。

一会眯眼瞅镜头,一会转头招呼还在操场上奔跑踢足球的男同学,一会指挥石阶上的同学们。

“靠紧点,站后排的同学注意头插空。不要被前排挡了。”

“第四排的右边同学站到第六排去。”

“第三排左边第五个同学注意把脸露出来”

“对了,对了不要动”......。

好不容易,等齐了“秋爸爸”和所有同学。

只听得摄影师的声音,

“不要动了,不动,听我的口令。大家要笑哈。一、二、三、笑......”那声“笑”拖得长长的。

只听得“咔嚓”一声,白光一闪,留下了老师同学们一百来人纯洁补实美好的笑容,记录了三年来一点一滴真诚浓烈的同学情师生情,画下了奔放少年青春无华的篇章。

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完美。

同学们有的成群地奔跑着,有的三五成群围着说不完的告别话,悄悄话。

有的围着自己喜欢的老师,说不完的感谢话,老师们讲不完的嘱托,祝福,希望。

这时一阵阵凉爽的风吹过来,操场边的黄葛树随着风枝摇叶摆舞动起来,男同学爬的爬竹杆,踢的踢足球,女同学跳的跳绳,扔的扔沙包,带着青青气息的灵动身影在操场上奔跑着,腾跃着。

整个学校上空回响着轻爽动听的歌谣“......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宁霖想着与同学们过一个假期又要见面,没有兴致一起玩,也没有象往常一样到店里去帮妈妈看书摊,而是早早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卷缩着闭着眼发呆,没精打采。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考砸的一天。上县重点本是志在必得的一件事,就这样黄了。

是哪里出了错,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听得自己的房门啪的一响,宁霖惊得翻身下床,一看外面天已经黑尽,对面楼幢微弱发黄的走廊灯亮着。

“你就躺在床上挺尸呀,不要起来呀。我看你是越大越懒。出息了哈,也不来店里帮忙,也不煮饭,也不照看弟弟。我看你是越大越不听话哈。”

妈妈一边数落一边在厨房,叮啦哐啷的锅盆发出的声音,特别的刺耳。

弟弟拉着姐姐的手,仰着小脸望着姐姐不知所措。宁霖冲他一笑,

“去,一边去玩。”

弟弟似乎觉察到什么不对。自己一个人乖乖到里屋弹自己玻璃珠子。

白梅简单地熬了点稀饭,炒了两个小菜,抓了点泡菜,宁勃海就回来了。

饭桌上,白梅开始了她的唠叨。

“老宁,你看你养的好女儿。这么大了,放学回来就挺着,也不来店里帮忙。白天忙店里,大热的天,店里也没个风扇,人又多。大街上吵死个人了。我还要顾着家里,赶着回家煮饭。真的是老妈子了。还要带孩子,挣钱。伺候你们三爷子,我的命就这么的苦.....”

“行了。”

老宁有些不耐烦打断。脸黑沉下来,有些吓人。

“吃饭。一天累死了,回到家还要听唠叨。”

白梅有些委屈地用筷子敲打了下盘子,冲着姐弟俩吼道:

“还不赶紧吃,这么晚了。吃了好收拾。”

老宁也没再理睬老婆,埋头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什么,冲着宁霖问道:

“成绩出来吗?”

宁霖端着碗。头也不敢抬,窃窃地答道。

“嗯,出来了”

“考了多少分?”

“520分。”

老宁,问完什么话也没说,就呼啦啦地喝稀饭。

虽然稀饭用凉水冰过,但还是烫嘴。也许是老宁皮糙,不知烫。

白梅脸上倒是控制不住的高兴,“520分,很高了。挺好的。你呢也放假了,这个假期也没作业。就可以帮我做家务事了。明天你把家里收拾下,看看地好久没有拖了,都脏了。看看这些个柜子集满了灰,明天把它擦了,还有门窗不要忘了。”

端着碗边吃,边环顾着家里,看哪里还忘掉交待了。

“明天周未,你爸下班早,你早点把晚饭做好。我也早点收摊,这样周未可以早点休息了。中午,你只管把午饭送到店里就行了,不用看店了。”

“对了,还有衣服要洗了,堆了一大堆了。注意内衣和衣服分开洗。弟弟的和大人的要分开。还有我那旗袍小心点洗,不要用刷子,也不要在水池里搓。可贵了......”

宁勃海只顾自的很快就喝完三大碗稀饭。冲了个凉水澡,就早早倒在床上鼻空朝天,拉起了风箱。也许太累了。至于白梅交待些什么他也不管。

宁霖答应着妈妈,收拾完厨房,也早早地上了床。

一晚相安无事,平静地渡过。

天刚麻麻亮,宁勃海就已经出门了。

宁霖本想睡个懒觉,可妈妈交待的事太多了,担心做不完,没做完没做好要被骂,所以就只好早早起床了。

等妈妈穿着自己改良的粉红丝绸滚边圆领无袖旗袍,昂着头,雪白柔软亮滑的印花丝绸包裹着娇好的身材,似束帛的腰扭摆着圆臀,牵着弟弟的手出门后,直到“咚咚咚”高跟鞋下楼梯声消失。

宁霖便开始忙碌起来。

宁霖站在走廊栏杆边伸头看了一下楼底,见洗衣台无人用,赶紧端了一大盆衣服下去。

一楼的洗衣台是供整栋楼人使用,所以得插空,晚了就会被他人占用了。

这时虽然火球般的太阳已经出来,洗衣台在露天,但清晨的太阳光还未照到洗衣台,楼房给的阴凉还很远,晒不着人,也不会觉得很热。再说一双手与凉水泡在一起,清爽得很。

宁霖穿着一件绵绸小碎花无袖连衣齐膝盖短裙,穿一双蓝色塑料凉拖鞋,看着也清爽。

站在齐腰高的可同时并排站三人的洗衣台前,洗衣台径深很宽足有近一米,成40度斜坡。斜坡底部右边碗大个洞排水,水直接哗哗地流入地下的一个小水池,水池可以供大家洗拖布,刷尿罐子。只要拿一团布将那排水洞一堵,就成一个大水池,积上满满一池子水就可以洗床上物品,冬季大的衣物。

洗衣台旁竖着一根铁水管,水管上的水龙头用铁丝缠着一根象条黑色莽蛇般的塑料管横躺在洗衣台上吐出白花花清凉的水。

宁霖从盆里拿出一件凡布陈旧浅蓝色男式衣服,白花花清凉的水冲刷着一双修长纤细白嫩的手甚是好看。

衣服太大,就算使用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见拎出多少水来。

便走到旁边两幢楼之间拉着几条麻绳般粗的铁丝绳下,只见她踮起脚尖,那蓝色拖鞋后垫半悬空中,身上穿的裙子早已是湿了一片紧紧贴在她的腹部大腿上。

费力地将那软搭搭湿漉漉滴着水的衣服搭在铁丝上,仰着小脸,白得象玉兰花的细长手臂在头顶上将皱巴巴湿衣尽量摊开,那水跟下暴雨式地唰唰地往下流,土坝子地面上流了一滩,顺着斜坡流入楼房前排水沟。

两排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衣服湿乎乎重重地低垂着滴着水压得细长的铁丝中心有些下弧。

这些衣服等太阳光走到阴晾处,晒一天就干爽了。

洗完衣服差不多化去了两个多小时,赶紧准备作午饭,拖地擦屋的事只好放在下午了。

眼看着下午太阳开始落在对面屋顶,白炽的阳光有些泛红。

宁霖有些着急,小脸上挂着汗珠子,双手拿着跟自己差不多高,拖布浸透水后有些笨重的拖把,拖布是白梅用旧衣服撕成条,让宁勃海找了根木棒自己扎的。

又重又大的拖布来回擦着客厅地板,水泥地一沾上水更加的油亮,干净得可以照人,房间里透着凉爽。

这时宁勃海较往日提前下班回来,一进屋,一张被太阳洒得黑红的脸上充满了阳光,满脸是汗珠子油亮。

宁霖见状马上放下拖把,递过一条毛巾,宁勃海糊乱地擦了一把脸,眼睛里饱含着平日里少有的微笑和喜悦,比任何时侯都看着亲切。

宁霖竟然有些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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