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1 / 1)农田笠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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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霖,刚接触到游戏机这个新鲜玩意儿,自然是兴致高。也忘记了从早晨到现在一直空着的肚子。

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

玩了会儿魂斗罗,一个人也不觉得好玩。

见电视机旁还有两张游戏卡,于是重新换了一张写着俄乐斯方块的卡。

出来的全是几何图型,研究了许久,才弄明白是怎么个玩法。

眼看着天快黑。白梅也把饭弄好了。站在走廊过道,冲着楼下大声地呼唤儿子回家吃饭。

等弟弟回到家,宁霖还在玩游戏。

跑过去一看姐姐那敏捷的手法和电视屏上的分数。

“哇”惊叫了起来,对姐姐那是顶礼膜拜,这会儿在他眼里那是神一样的存在。

“爸爸,爸爸。你快来看,姐姐打了650分。哇,姐姐,你好厉害哟。爸爸都打不到这个分数。你刚学会也......”

见爸爸从里屋走出来,兴奋地跑到爸爸面前仰起小脸问道。

“对吧,爸爸。姐姐好厉害哟。”

宁霖脸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满怀希望地等着爸爸能夸自己两句。

宁勃海不耐烦地冲弟弟吼过去:

“吃饭,吃饭。没听到妈妈喊吃饭了吗?”

弟弟一瘪嘴,耷拉着头坐到了饭桌前。拿起筷子闷头就开始吃。

宁霖失望地挨着弟弟坐下。

因为今天宁霖回来,所以桌上多了一盘切得溜薄油亮剔透烟熏过香肠。照白梅的话,明天是大年三十吃团圆饭,今天就凑合着吃。所以也就没两个菜。

一端起饭碗。白梅就开始问宁霖。

“你现一个月多少工资。”

“60。”

白梅一听,筷子悬半空。

“上次收到你信,也是这个数,还没涨?不过,也不错了,你爸干了大半辈子。现在才拿这么多。”

说着蔑视地瞟了一眼自己男人。见他只是埋头吃饭,也未理自己。接着问道:“什么时候涨工资?”

“春节后就涨吧。”

“涨多少?”

“还不知道。”

白梅有些失望地,这才继续吃饭。

这时宁勃海接过话。一边埋着头吃饭,一边说话,也不正眼瞧女儿。

“你现在每月工资有60元,不少了。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也该分担家里的负担了。每月给家里交20元。节后,你就要涨工资了。应该够你花了。

“对,对,对。”白梅接过话去,嘴里包着一口饭,快要喷了出来,有些含糊不清。

“放心哈,交来的钱,我们不用,给你攒着。等你出嫁时给你置办东西哈。”

宁勃海瞪了一眼老婆。

“我还没说完,打什么岔。”

“你说,你说。”白梅,赶紧闭了嘴。

这会儿宁霖心里却想到的是吴尘,果真与她一样。不过还好,只是20不多,放假后回去就转正涨工资了。只是那吴尘这次回家会不会增涨上交数呢。

这时,宁勃海已经吃完饭。历来一家吃饭都是狼吞虎咽,跟人抢似的。其他人这会刚吃到一半。

不过弟弟倒是学了去。三下五除二的一碗饭吃完,香肠一人也吃了大半。

一抹嘴,跑出了门。刚才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放烟花。

宁勃海背靠在凳子上,点上一只香烟,这才看着女儿。

沉吟了好会才开口。

“至从你读那个中专后,这几年没找家里要一分生活费。你妈妈开面店挣了点小钱,家里终于集了点钱,也算是......”

万元户。三个字到了嘴边,赶紧吸口烟,把它收了回去。当然,宁霖是不可能听得出来的,即使听出来,也不会当回事。此时的她还没有大钱的概念。

“你妈妈是挣了点钱,但这种钱不能再继续挣。哪一天来个运动割尾巴,怎么办......我刚刚在单位提了干,可不能因为这个受影响,丢了饭碗,坐牢。那可是我,不知流了多少汗,加了多少班才得来的。家里好不容易才翻了身。可不能再毁了。”

说着,转头扫视了一遍家,又猛地吸口烟,向空中吐了一个烟圈。慢慢地越来越大散去。

其实还有喝了多少酒,陪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才得到这个乌纱帽。怎可舍得丢掉。但这些话不可能对着刚入社会的孩子说,她不会理解,也不能对她说,岂不笑话了去。这父亲的脸面何在。

“再说,我现在应酬多了,工作较之前也忙了不少,责任大,没有时间管教你弟弟。你弟弟现在也不好好读书,成天只知道玩,这样发展下去怎么行。所以你妈妈退了店,由你王阿姨一家经营......

现家里少了一个人挣钱,紧张了。所以,你得每月给家汇钱过来补贴补贴。也可以先攒着,到时带回来......”

“那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带那么多钱,不安全。还是汇吧。”

“嗯,就按你妈说的汇。听到了吗,怎么不说话?”

“听到了。”

这时宁霖早吃完了饭,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听着。其实她早就想插言了,只是不敢,那次听文学社的讨论,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

“不过,爸爸,现在是八十年代了,改革开放。不会再有什么割尾巴这种事了。我们厂好多人准备辞职下海呢。”

“下什么海?那些人是不知天高地厚。瞎折腾,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你......”

把烟头在自己的空饭碗里揉灭,伸出被烟熏得腊黄的手指与那腊肉色差不离指着女儿,横着眉,厉声说道:

“我告诉你,辞职门都没有。听到没有,别想。”

说完,起身进了里屋。

“又不是说我。”宁霖小声地嘀咕一句。“怎么好象我要辞职似的。”

“你去玩吧。明天团圆饭,中午在王阿姨家吃。晚饭上我们家,你明天再帮忙。”

说着,一个人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灯光下妈妈白皙的脸上布起霞光堆满微笑,又一如既往地漂亮,格外亲切,难得这样痛爱自己。又去倒腾那游戏机去。

宁霖并不知道,此时妈妈心里乐着呢。

女儿也开始挣钱了,补贴家用,这下好了。家里的收入一下增加了,虽然比不上自己开店时的收入,当然也没法比。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其实当初退出面店这事,白梅是一万般的不舍,与自家男人为此那是吵了无数架,甚至闹到了离婚。可是想着这个家,还有儿子,哪舍得。女人麻毕竟心软,最后还是不得不听了话。

再说儿子可是家里独苗,全家的希望,指望着他将来飞黄成龙那天。也需要一个人好好管教照顾他。以免他将来走上邪路。

虽说约好了,中午到王阿姨家吃团圆饭。但白梅还是一大早就起来忙不迭。自己本是师傅可不能比了下去。

把宁霖也叫起床当下手。

交待她拿着削了皮白生生手腕粗的藕来回在筲箕上摩擦,磨成沫。

藕沫拌上肉沫,盛进灰不拉叽土碗底里,面上再洒些糯米。与那粉蒸肉咸烧白喜沙肉一道蒸熟。

啥叫扣碗。就是上桌时,用盘子将这些土碗里的蒸菜倒扣过来,每一道菜盛在有花边的坦盆中看着都是半球形,好看,再加上热腾腾的香味很是有食欲,这就成了所谓的扣碗。

当然这道藕圆子菜,那王阿姨家可是做不了。宁霖妈可没教她。就算是教了,也会走味。

这不,这道菜可是她家专点的。孩子们都喜欢吃。既糥又有营养。

这些个扣碗弄好了。其他的菜现做也就来得及了。

中午在王阿姨家孩子们都是草草吃团圆饭,说是等着晚上吃白阿姨做的菜,好吃。

乐得白梅开心得不得了。也是随便吃了一点,赶紧回家忙去了。只有两家男人还在继续喝酒划拳,两张酡红脸,那高兴劲就不说了。

两家孩子都跑到楼上玩游戏机,说是烟花等到晚上再一起放。

这会弟弟可算是得意了一场。

怡然一名老师架势,一会指点这个,一会埋怨那个。

“眼睛,盯紧,盯紧。”

“手,唉呀,手要跟上。真是笨。”

“怎么跟我姐一样笨。”

急得他手舞足蹈,拍手跺脚。一张小脸通红。

这些个姐姐们稀奇新鲜玩意,轮流上阵,就任他摆布了。

宁霖自然还是帮着妈妈忙厨房的事。

等两男人喝得差不多,闲聊时。那王阿姨一人开始收拾。

等她累得不行结束时。楼上白梅已经弄好了一桌子丰富菜肴。

除了那些扣碗,过年自然少不得墨鱼炖鸡汤,红汁金色脆皮全鲤鱼了。当然还有香肠腊肉。

6点准时开饭。可不能耽误8点钟的春节晚会。

两个男人被孩子们叫上楼来后,大家围上桌子。又开始第二轮的团圆饭。

中午没吃好。

这次孩子可不放过,等的就是这一顿。

不大多会功夫。一桌菜,可以说是风卷残云,所剩无几。

那扣碗多着呢,留在大锑锅中。过年必须要有剩的,那叫年年有余,大年初一那天只能吃剩的。

不过两个男人继续喝酒。早已是酩酊大醉。一个是今年提了干高兴,一个呢是既为老朋友真心高兴,更是因为人家是领导了,可不能怠慢,就算醉死也要奉陪。各自心理目的不同,但是真的乐。

王阿姨自然是又少不得请教白梅做菜了。

不到8点,大人们已经到了楼下王阿姨家一边玩扑克一边看春节晚会。那电视声放得老大。

这电视机还是王阿姨和白梅开店后才买的。虽然没白梅挣得多,但也算是挣了吧。买个电视机还是没问题。

对白梅这个好友邻居自然是感激,终于如愿能随心所欲追喜欢的电视剧了。

当然内心里特别感谢有一个好政策,可以光明正大地挣钱,不用象老鼠躲藏,成天如惊弓之鸟。

现自己能挣钱,自家男人也不敢摆臭脸,也不敢数落没生儿子的事。三个女儿也能穿上漂亮的衣服。这大过年的有一桌子丰盛的菜,邻居到自家来也不寒碜了。

当然楼上的孩子们更是热闹。这游戏机亦然比那放烟花更有吸引力,特别是王阿姨家孩子。

今天也算是冬冬为了显摆,还是他突然大方,或者只是想沉浸在指挥他人的那份兴奋和自豪中。可以把那游戏机拱手相让了。

屋外到时不时有啪啪的鞭炮声,穿插进入屋内,融入电视机中传出的热闹春节联欢晚会音乐声中。

当整个家属区电视机都同一时间敲起12点钟声,人们从屋内全都拥出了门。

站的站走廊上,站的站坝子里,站的站在楼房后的窗户前。

整个小区一阵噼啦啪啦的爆竹声,掩盖了孩子们的欢笑声。空中红色白色天女散花般地烟花,将整个县城照得是灯火辉明,照亮了房顶,印红了人们灿烂的笑脸。恍如到了一个璀璨满天星的世界。

呛人的火药味充斥鼻腔,烟雾滚滚覆盖了整个县城。

这热闹声,自然吸引到两家的大人们和孩子们都跑出了门。

站在宁霖家门口走廊上参与到和前面一幢楼之间,竞赛对抗发射冲天炮。看谁的烟花冲得更远,冲得更高。

楼与楼之间可真是一阵凶猛的战火不熄。一直持续到那李谷一《难忘今宵》歌声之后。

......

在一夜断断续续啪啪爆竹声,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

大年初一的清晨自然各家各户除了要吃汤圆。第一件事,当然是放鞭炮迎新年啦。

地面上铺满了爆了花的红色外皮白心黑里的爆竹残骸和粉红的火药粉。

这时天已经大亮,大人们通宵扑克牌这才结束。

王阿姨已经煮好的汤圆,白梅上楼去叫孩子们时。

大的两个孩子揉着眼睛努力强撑眼,还在玩着游戏机。其他三个孩子早受不了瞌睡虫,模七竖八地和衣躺在沙发上,床上。

只有两个大的孩子听话地下楼去了。那三个孩子如三头小猪似的怎么也弄不起床。

吃过汤圆自然是窜门拜年啦。

两个男人困得不行,这种走家窜户的事,也不适合大老爷们。所以两人倒头补觉去了。

宁霖自然陪着白梅。在妈妈要求下,换上了黑呢收腰大摆长大衣,背后帽子边沿一圈灰色的兔毛,胸前掉着两个兔毛球球。

这件新大衣是白梅年前专程进县城给她买的,姑娘大了。得让她穿好点,可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

两人虽然是眼睛有些打架,一路用手拍着嘴打着哈欠,眼角眼泪直冒。走起路来,低一脚的高一脚。那也得去。

一路走了好几家,无非见面第一句话互道新年好。然后相互之间说着恭维祝福的话语,互夸下对方的孩子。

宁霖强撑着眼,嘴角笑得麻木到快回不位了。

当到了前面那幢楼的赵阿姨家。两妇人相互道过新年祝福之后。

那可是把那赵阿姨乐得合不上嘴,见着宁霖出落得这般水灵灵模样,更是拉着她的一只嫩手,在自己两手掌心中来回抚摸。

一双有些三角的眼,其实也是因为年龄大了眼角有些下垂,充满欢喜,年轻时应该也略有几分姿色。

黑眸倒是传神,在宁霖身上来回上下地扫着,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唉哟,白梅呀。你可真是好福分呀。半年未见宁霖,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看模样是有模样,看这腰身那叫一个纤细。”

“赵姐,看你说的。再夸,她都不知姓啥了。个儿又不高,走个路跟那驼背,好象没给她饭吃一样。哪好看呀,一点精神没有,不知她象谁。唉......”白梅嘻嘻地叹气。

那赵姐也没回应白梅的话,口气一下转得亲切起来。

“宁霖呀,阿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哟,又懂事,又听话,成绩又好,又有个好工作。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孩子了.....”

正说得热闹,忽然回过头去。脸立马变了样。冲着沙发上坐着有些微胖的小伙子吼道:

“白阿姨来了,你也不打招呼。”

那小伙子这才起身,有些强装笑脸向白梅问好。

这小伙子只比宁霖略大点,小时都在一起玩过,彼此也熟。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看我儿子,就是没有宁霖乖巧听话......”

还想说什么,白梅已经提出告辞,说是还要上别的家去。

那赵阿姨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宁霖的手,一直送到了楼下。

这次一见宁霖,赵阿姨心里就惦记着,托人上白梅家说媒去。那白梅虽然对宁霖是一再的打压。可是在外,那可是把女儿抬得高了。一个罐头厂的会计,就想把女儿娶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当然是一口回绝。这自然是以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窜门的程序完成。

宁霖已经是上眼皮打下眼皮了。进屋倒床就睡了。

放假这几天,初三一家人进县城公园玩耍了一天。其他时间除了玩游戏,就是接待应付爸爸妈妈的朋友邻居拜年。宁勃海那可是天天醉熏熏,找不着南北。

弟弟自然是三脚猫,游戏玩累了。不是放炮就是跑街道上,追着那些商店门口讨喜钱的玩龙玩狮子的杂耍人。

宁霖本想着到王维芳家去看看,这个念头也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当然也想起王维松在厂里不辞而别,到现在还摸不清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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