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近两个月,吴疆有自己的计划,安心在家度过。除了完成必做的暑期作业,吴疆让父亲带回了高二的教材进行预习,这是从上学开始就有的传统。
对此吴疆从初时的抗拒到后来的成为习惯,谁让自己有一个做老师的父亲呢?喜欢阅读的吴疆还借了大量的书籍,都是些无关课本的杂书和小说。
吴疆从小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每天一早便会去学校操场晨跑,上午做作业,午睡后看书,练字,或者去找同学打篮球,聊天,偶尔也会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晚饭后会去健身房,生活单调而又规律,平静而又快乐。
自然,吴疆也想周冀。每天早晚,还会和学校时一样,问安。甚至周冀还说过,你不要为了每天给我发信息,就这么早起床。
吴疆笑着回周冀信息:我要养成不睡懒觉的好习惯,这样,以后才会坚持每天给你做早餐。
周冀心里暖暖的,回:我有福了,那你可要记住哦。
其实才分开几天,吴疆却很不习惯,心里就想着,还是在学校好,虽然读书辛苦,但可以天天和周冀在一起。
那天傍晚,吴疆去散步,路过学校边的荷塘。夕阳将落未落,荷塘里传来几声似有若无的蛙鸣,心里想着上次周冀她们来玩,她说很美,对周冀的思念便愈发地不可抑制。
到了操场,吴疆坐在台阶上,喝着饮料,把心中的思念和感触写了一首诗,马上发给了周冀:
荷田成片成片地绿着
一只白鹭在水面上盘旋
像初恋的人
在自己的领地上
一日三顾
夜幕久久不肯降临
沟渠里两片漂萍上
一对透明的蜗牛
在似有若无的蛙鸣声中
等待久别重逢
还没长成的莲蓬
如同相思般不可触碰
如果我说我想你了
你信吗
如果我说在这黄昏的蝉声里
有了迎风流泪的冲动
你信吗
吴疆的心里,竟然真的涌出一丝悲切。
这个本来就内向忧郁的少年,尝到了相思的滋味,甜蜜,却也带着一丝丝苦涩。
周冀只知道吴疆作文好,却没想到居然会写出如此多愁善感的诗,甚至觉得有一点徐志摩的味道。
言为心声,他,一定是真的很想自己了吧,所以才会写的这么情真意切。他,原来有着如此细腻温婉的一面。
周冀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为吴疆的诗感动,先简单地回了四个字“感同身受,”便把自己心里的思念传达给了吴疆。
周冀静下心来,认真构思,也回了一首诗给吴疆:
夜空泛着碎银的光泽
有一粒星子,忽近忽远
嗅着我微喘的呼吸声
眨眼的模样,都像极了某人
湖水在大地上,无处泛滥
它就是一枚晶莹的蓝宝石
可以安抚天下大多数女子
包括我,这个爱做梦的
在梦中随着欢快的潮声
奔向你......
醒也醒不过来的女孩
说是梦中,似乎人在身边
倒转这一湖星河
那一粒气息清冽的星子
我醒或未醒,都喜欢
周冀本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也很少会说甜言蜜语,此刻藉由写诗,将自己对吴疆的爱意和相思毫无保留地表露。
那边周冀已经羞红了脸,就像是轻羽撩过心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边吴疆接到周冀回的诗,喜极而笑,回了五个字:无处寄相思。
学校今年改革,暑假学生成绩单不用再回校领取,而是由学校寄给学生。
吴疆果然评为了三好学生,是董肖先告诉吴疆的。董肖去了学校,也知道了吴疆这次期末考试在班里是第三名。
董肖故弄玄虚,短信吓唬吴疆:某人成绩进步,进入三甲,还被评为了三好学生,不过还有一个对你非常不幸的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疆虽然不知道董肖说的不幸消息是什么,但确定不是什么大事,不禁笑了:你知道我是从小被吓大的,三秒之内回我信息,不然,我立马过去,踏平蜀山。
董肖继续卖关子:在警察赶到前,先来我家喝口茶,然后我送你上警车。
吴疆回:再不说,暑假游泳教练不干了。
董肖笑着回:这是邀请我去你家长住啊?学游泳,起码也得十天半月,这个,要不要这次期末考试的女状元批准?
吴疆立即明白董肖说的不幸消息是指周冀又是第一,便回:她考第一,怎么是不幸消息?还有,我不是离第一越来越近了么?
董肖只是想激励吴疆:人家去了北大复旦,你呢?
吴疆顾不上回董肖,赶紧发信息周冀:祝贺我家状元!
周冀的信息居然回的这么快:我也是黄老师刚发信息才知道。你怎么知道啦?不会是问黄老师了吧?
想到吴疆平时老有傻乎乎的言行,周冀还真的担心他会问黄老师。
吴疆乐滋滋地回:在你眼里我那么傻?饶是黄老师再怎么喜欢我们,我也不敢暴露JJ恋情啊。董肖去学校了,告诉我的。
还没发出去,周冀的信息又来了:还没问你呢?怎么样?
吴疆有点小得意:和状元的差距应该缩小了,还有,我这三好学生的成色虽然比不上状元的,但证书是一样的。
周冀很欣喜,吴疆没说名次,那自己就不问了,不过能评上三好学生,这次期末考试应该进步很大,不然就期中考试化学成绩那一关也是过不了的,便回:祝贺你。不过你有时真的很傻。
吴疆耍赖:你才傻妞!还有,三个字,就算祝贺了?没啥表示?
周冀回:高二开始,每天和你在一个教室上课!
吴疆笑了:这还不错。
然后觉得不够,又马上发了一条:想你!Very,Very......
周冀只回了两个字:Me Too......
暑假中期,发生了一件让吴疆很不淡定的事。周冀的姑姑在上海,暑假周冀去上海玩,姑姑知道周冀选了文科,说以后可以报复旦,复旦的文科有很多好的专业。
为这事,姑姑和周冀爸爸商量,准备把周冀户口调到上海去,这样以后作为上海户口考复旦把握更大。
周冀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以后要到上海读书,那这样,和吴疆就要分开了。
周冀知道凭爸爸和姑姑的实力,可能真的会把这事办成,所以爸爸和她说起这事时,周冀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我只要成绩不掉队,而且也不会掉队的,在江宜读书,也会考取复旦。”
爸爸说:“现在还不一定能办成,即使办成了,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在江宜借读。”
周冀从小听话,自然也不会违背大人的意思,但想到这事肯定会影响自己和吴疆的感情,便想出一个暂缓之计:“那先看看我到了文科班的成绩,如果掉队,反正到高三时间还长,你们再帮我考虑。”
周冀从小就有主见,成绩也一直很好,爸爸没有勉强周冀:“我们暂时先打听一下这事可不可以办,先不急,你安心读书。”
周冀心里已经作了决定,自己不会去上海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吴疆,所以这事在周冀这里其实算是过去了,便在短信里和吴疆提起。
吴疆却犯难了。
如果周冀去了上海,对周冀报考复旦肯定帮助很大,但自己和周冀的未来不确定性因素就太多了。如果周冀因为自己不去上海,到时周冀考不了复旦,肯定会觉得对不起周冀。
吴疆觉得这事得当面说,所以只简单回了一句话:等你回来,面谈。
周冀从上海回来第二天,正好是7月26日。吴疆知道那是周冀生日,一早便从荷塘出发,到江宜转车,然后买了巧克力,赶到了蠡山。
一下车,吴疆便给周冀发信息:我在车站了。
周冀回:我马上过来。天热,你去肯德基店等我。
还是这么体贴。
吴疆心里暖暖的。知道周冀家离车站不远,便站在路口等周冀。
吴疆今天穿了白色T恤白色板鞋蓝色牛仔裤,还戴了藏青的旅游帽,并把帽檐歪在一边。好多天没见了,吴疆想给周冀一个帅帅的酷酷的印象。
吴疆就那样站在太阳底下,眼巴巴地盯着周冀过来的方向。
路口,周冀正骑着自行车过来。
吴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烈日下,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周冀居然也是白色T恤白色板鞋蓝色牛仔裤,一头秀发随风飘扬。周冀看吴疆这边是背光的,所以并没有留意路边的吴疆。
吴疆几步跨过去,突然出现,周冀一个急刹车,吴疆赶紧扶住。
周冀一脸惊恐,看着吴疆。
吴疆背光而立,身影修长,遮住了刺眼的阳光。白衣白鞋蓝裤,玉树临风,自有风度。
脸上,有着羞涩的笑容。
周冀马上由惊恐转为惊喜,这个俊美的少年,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眼前。分开的时间并不长,面前的男孩,却让自己有分别很久的感觉,并为之怦然心动。
看着面前和自己同样穿着的周冀,吴疆也有久违的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看着周冀,依然笑的羞涩。
还是周冀先说话:“怎么在外面等我啊,是不是晒傻了?”
吴疆摘下帽子,捋了一下头发,然后盯着周冀,装的一脸茫然:“这位美女,我好像认得你。”
周冀笑:“好像真的傻了。”
吴疆摸着后脑勺,看着周冀,一脸幸福的笑。俩人的对话,一如既往的亲密甜腻。
已近中午,俩人不再交谈,先去肯德基店点餐。服务员看俩人的眼神,让周冀脸都红了,吴疆却在心里偷着乐,今天居然会和周冀撞衫。吴疆让周冀先找座位,自己排队。
坐下后,吴疆定定地看着周冀,拿出了巧克力,眼里满是温柔:“生日快乐!”
周冀一脸惊喜:“你怎么知道?”
吴疆又露出了腼腆的笑:“买手机时看到你身份证的。”
周冀心里满是幸福,这个男孩,竟是如此细心,自己都没想到过问他生日,便问:“你呢?”
吴疆说:“我是10月6日。”
周冀突然脸红了:“你比我小啊?”
吴疆笑了:“是啊,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姐弟恋,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说,姐,晚安。”
周冀更不好意思了:“又瞎说。第一次写信时,还不知道我生日。”
吴疆笑了:“买了手机之后,就知道了。”
周冀说:“国庆期间生日很好的,都可以在家过生日。”
吴疆没加思索就说:“也不是。”
脑海中浮现去年和董肖一起过生日的情景,突然脸一红,不敢看周冀,只低声说:“你是暑假,也是在家过吧?”
周冀不知道吴疆为什么脸红,也没问,只是说:“生日那天,我爸即使有应酬也都会推掉,回家吃晚饭。”
吴疆突然一脸笑:“要不要告诉咱爸,帅女婿今天中午赶来陪他宝贝公主一起吃饭了。”
然后一脸正经:“从今天开始,有一个叫吴疆的,会陪你一起度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周冀脸色微红:“你是特意今天过来的吧?”
俩人其实都明白,今天的话题应该还有别的事,突然都不说话了,谁也不想提起去上海的事。
周冀觉得自己的态度很明确了,反正不去上海。
吴疆还在纠结中,赞成不赞成对自己都是难题。
吴疆把饮料递给周冀,看着周冀用吸管喝了一口,便也喝了一口自己的,然后把两杯饮料互换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用周冀刚才的吸管喝着饮料。
周冀脸红了,也用吴疆刚才用过的吸管,抿嘴吸了一口。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俩人都没提起该说的话题。吴疆犹豫着开口了:“那个,那个,其实,你也可以去的,去了,把握就大了。”
周冀看到吴疆是低着头说的,而且说的很慢,应该是在斟酌着怎么说。
知道吴疆肯定在为这事犯难,周冀有一丝的难过,自己以为这事过去了,所以随口一说,竟没想到吴疆会犯难。
周冀也是斟酌着说:“这事是我姑姑想出来的,其实我爸打听过了,现在不可能办成的。再说,我也根本没想过去上海,我就想在一中读书。你不要因为我说了这事,有想法。”
周冀并没说出自己不会离开吴疆,只是不想让他有压力。
吴疆抬头,看到周冀眼睛都红了,那个心疼啊,居然立马切换到了平时嬉笑的风格:“怎么眼睛都红了?不要惹我哭,我泪点很低的,你想要我当众出丑吗?”
吴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真的红了。既因为周冀刚才的话,也是因为看到周冀的眼睛红了。
周冀看到吴疆的样子,很意外,看来这事对他影响很大,也看出了吴疆很执着,但也可能很脆弱,赶紧笑着说:“不会吧?难道我要和一个爱哭的少年天天坐在一个教室?”
吴疆也想着赶紧轻松气氛,立马笑了:“董肖说我是戏精。”
周冀想起上次元旦主持时黄老师的话,便说:“黄老师也说过,你可以报考艺术类的。”
吴疆想了想,笑了:“那你考复旦,我考上海戏剧学院,或者,我们都考戏剧学院。”
周冀轻轻摇了一下头:“我不喜欢艺术类的,我考文化类的。”
吴疆改口:“我也不喜欢艺术类的,我和你爱好相同,目标一致。”
周冀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我们一起努力。”
吴疆故意苦着脸:“以后有管家婆天天看着,我想偷懒也不行。”
周冀笑了:“这要靠你自觉的。”然后问:“下午,你干什么?”
吴疆如实回答:“我和爸妈说是到董肖家玩的,然后和他一起到我家玩玩,他说要学游泳。”
气氛已转轻松,俩人心情大好。
说开了,这事,就不会再成为俩人心中的梗。
临分别时,周冀问吴疆:“现在放心了吧?还特意赶过来。”
吴疆有点不好意思:“没不放心啊,不是因为今天你生日么。”
然后上前看了一眼周冀,说:“记得,开学穿今天一样的。”
眼里的柔情似乎要溢出水来。
周冀笑着点头,温柔地看向吴疆。
吴疆的眼中便要冒出火,只恨这会不能拥抱周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