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院长愣愣地问:“你恨我?”
云恒脸色从来未有的难看,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我恨你,我当然恨你。你教我要宽容、有风度、不妄念,可是你自己又做到了吗?又凭什么来教导我?你有这个资格吗?
每一次我步子迈得稍微大一点,我都在想这是否合乎礼仪。每一次跪坐坐得腿都麻了的时候,我想要放松一下,想起这是不雅姿势,不可以这样。你说每一天要看一个时辰书,有一次我发烧想要休息一天,想要睡觉,可是不看书根本睡不着。
最让我觉得可恨的是我发现这些礼仪规矩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想挣扎却无从挣扎,我想摆脱却不知怎么摆脱,我想恨却无从恨起。”
云院长没有想到自己的执念却成为了自己儿子的枷锁,让他如此痛苦,也让我看着痛苦,“恒儿,你……我没想到你会如此,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云恒反问道:“说?说什么?说我不想学习,说自己不想遵循礼仪,说自己想出去玩?你会说什么,让我猜一猜,你会严肃的告诉我,礼仪是社会的根本,因为有礼仪的约束,人才会学会敬畏,不犯罪。
学习是人一生的事业,可以使人进步,我身为你的儿子,必须要有超过众人的学识,要不然不配做我的儿子。对不对?你会不会这么说?”
对,云院长一定会这么说,他一直都以此为标准,不仅仅是别人,对自己亦是如此。可是现在看到云恒这个样子,不禁反问自己,他一直以来都是错误的吗?是自己把自己的儿子逼成这个样子的吗?有太多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谓的称呼,“恒儿。”
云恒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做的,你的名声也是我毁的。我要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云院长听他说要离开,问道:“你要去哪里?”
云恒没有回答,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出去又是自己讨厌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成了习惯,已然刻在了骨子里。
云院长见他一言不发的就走了,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可是他自问自己对他虽严厉,但从无随意打骂,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恨我至此?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窗外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云院长回过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是你?”
成渊道长闪身出来,“大哥,好久不见。”
云院长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恒儿变成这个样子的?”
成渊道长道:“我承认,我是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但是你要全怪在我头上,我可觉得冤枉极了。要是他心中没有一丝想法,我在怎么挑拨也没用啊。所以一切要怪你自己才对,是你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院长听到他承认了,“果然是你,你气死了母亲,毁了这个家,现在你还想干什么?”
成渊道长盯着他,提醒他,“不是我,是你。是你设计害死了三弟,做事又不严谨,才会让母亲发现,把她气死,这一切都怪你。”
是我害死了三弟,是我让人把他推进池塘,都是我?
云院长大喊道:“不,不是我,是你挑拨的,是你挑拨的。”
云院长看到他疯癫的样子,不屑的瞥了一眼,“没意思。”
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只剩下云院长一人沉入无尽的苦海。
定西
周绍也像父王一样每日批阅奏折,而且由于一切初定,奏折比往常更多了些。
批着批着,居然看到礼部尚书孙成博请辞的奏折,看来老先生有意给自己的孙子让位。不过九月便是科考了,只能再辛苦孙先生一段时间了。
不过想起孙老先生,不免就想起就想起孙墨,倒是很久没有和他聊一聊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周绍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碧珠说:“宣吏部侍郎孙墨。”
碧珠这段时间跟在周绍身边处理事务,原本恬静的脸多了一丝稳重,“是。”
半个时辰后,孙墨过来了,行礼道:“参见王爷。”
周绍:“起来吧。”
周绍站起身,到旁边的茶几旁坐下,指着另一个位子,对孙墨说:“坐。”
孙墨依言坐下,看着眼前的茶,“本来以为王爷找臣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是臣想错了。”
周绍挑挑眉,“哦,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找我们的吏部侍郎了吗?”
孙墨道:“当然不是,只是最近官员空缺一直都没有顶上,臣那吏部可是忙翻了天,可没有时间叙旧。”
周绍倒是很高兴孙墨没有因为自己成为王爷而疏远,讪讪一笑,“我这边也忙得很,你可有办法?”
孙墨拿出一张纸递给周绍,“这些官员都是王爷在广平的时候,物色的一些低位官员,他们都颇有才华,但因为没有背景而不得重用。臣倒觉得这些人可以一用。”
周绍没想到他对定西的低位官员这么清楚,看来颇费一番功夫,接过来看这些名字,听到他的评价,“看来你颇为欣赏他们,既然如此,他们的职位可以稍微提一提,看他们做得如何?”
孙墨点头,又跟周绍说了一些吏部的事务,便施施然的走了。
周绍哑然失笑,明明是找他来叙旧的,没想到他话题一转就转到公务上了,看来他乐在其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