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宁宫,张嫣先命春和给自己梳洗卸妆。
等她清清爽爽回暖阁,朱由校便让人把今日份的安胎药,给送至了张嫣面前。
张嫣纠结的看着那碗苦药汤,可怜兮兮的打商量:“不是说胎像很稳吗?我能不能不喝药?不是都说是药三分毒?”
朱由校一点不为所动的,把药又朝她推了推。无奈道:“宝珠,太医说这怀孕初期,最好喝一段时间保胎药最稳妥。你乖,喝了药。吃个蜜饯儿就好了,不会苦的。”
张嫣见这没空子可钻,只能委委屈屈的端起药碗,一口闷了。
朱由校见了,连忙给她喂上蜜渍的杏脯。
等这喝药的插曲过了,朱由校揽过张嫣问她:“你这究竟是怎么化解这场弹劾危机的?”
张嫣得意一笑,道:“那日在左顺门,我假摔。实际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专门想坑一个这场弹劾的主要人物之一。那种情况,能有急智反应过来,且敢跳出来骂人的。绝不会只是个边缘的小喽啰,而且智商也算够使。”
朱由校问:“那你又是怎么,让他转投你这敌营的?”
张嫣笑:“也是赶巧了,刚好这个郑邦国郑侍郎是个最看重家人的。于是我就……”
张嫣把自己如何威胁郑邦国,又是怎么机缘巧合的,让未出生的孩子帮了大忙,都一一道来。
朱由校听完,摸摸张嫣小腹。笑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没出生呢!就能给你帮上大忙了。儿子,你快快长。爹爹等你出世了来继承这辽阔的河山呢!”
张嫣听了,心里不舒服。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万一这肚子里是个女儿,你就嫌弃了?”
朱由校好脾气笑笑,哄她:“你看你,这么大火气!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女儿啦?只是如果这个是儿子,那大臣们以后再想提什么废后,不就难了?当然,不是儿子是女儿,先开花,后结果。朕也高兴!”
张嫣没好气儿的哼哼,点着朱由校的额头道:“是这样最好!”
说完这茬儿,两人转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宝珠,你既然揪出了宋金良,手里又握着他们的账本。今日那黄尚书识趣请辞,你怎么又不同意呢!”
张嫣道:“我的皇帝陛下,你自己仔细想想!这黄永昌老奸巨猾,任何事都从不曾自己出面。单凭郑邦国那一本账簿?可板得倒那老家伙?而他在朝堂上告老,也不过是因为御下不严比起自身不正要好听罢了。而且如果咱准了他告老,让他带着自己这万贯家财还乡?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朱由校点点头,“对,贪了朕的银子还想走?想的美!那宝珠接着是何打算?”
张嫣一指刚刚放了郑邦国,然后关进去宋金良的诏狱。
“喏,臣妾的法子在那呢!这接下来怎么做,要看那宋金良能吐出什么来!我看着这人可比郑邦国,要知道那黄永昌更多腌臜事儿!”
朱由校大赞。夫妻两人这下达成共识,借着这个机会,或可在铁板一块的文官系统里打出户部这个缺口来!
另一边,回家的郑氏父子被郑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说说你们父子!爹没脑子,儿子也跟着没脑子吗?一个给人当刀不够,另一个也上赶着去给人利用。”
骂到这儿,郑母手抖着,摸了摸儿子一背的伤痕。一边心疼的掉泪,一边恨恨接着骂:“昨日我就寻思,你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救你爹。谁知道你想出的是这傻办法!”
郑邦国惭愧的扶起夫人,让下人把儿子抬回房间上药。赔不是道:“红棉,是我的错。让你们母子两个担心了。”
郑母周红棉眼一瞪,“你还知道我会担心呐!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最听你那顶头上司黄尚书的吗?哪里会听我说什么?我一个深宅妇人,有的都是妇人之见——”
郑邦国一怂,苦着脸道:“我错了,夫人见识高远。我以前真正是有眼无珠!”
郑母凉凉看了他一眼,扭头往儿子院子去了。
郑邦国颠颠的跟着去。这风中还隐隐约约听到两人,一个哄、一个冷嘲热讽的话语。
可等一段路走完,到了郑耀亭的院子,郑母已经被哄好了。心疼的说郑邦国瘦了,一叠声让人给端补品来补补!
郑耀亭看一眼父母,无奈叹了一口气。唉!这戏码两人演了这么几十年,都不腻。他这个看的都腻了。
这天晚上,郑家书房。郑邦国把自己手底下的主事们都叫来。问了这几天他不在,户部都发生了什么事。
等送走这些人,他赶紧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递进宫去。
信上提醒张嫣:户部尚书已命人大肆诋毁于她。小心人言可畏!
可惜,这封信还是晚了一步。
翌日一大早,张嫣被春和从床上挖出来。一起递到面前的除了这封信,还有崔念紧急送进来的消息。
两者内容一样!
郑邦国提醒她小心,而崔念报告说京师已出现大量流言。
有不少文章,声称如今出现一个亡国褒姒一样的美人儿,堪称三千宠爱在一身!而且此女,不单单美貌迷惑君王,野心更是可比武后。肆意插手朝政,大肆敛财!
至于此美人是谁?哎呀!小人只能告诉你不可说!说不得!
一时间,市井、酒肆、书院都对这种秘闻秘事好奇不已。如今这文章的风头,都暂时压过了,明华报上那些官员贪污的热度!
毕竟美人秘闻比起老男人贪污,可吸引人多了!再加上如今到了明末,官员贪污之事,百姓早就见怪不怪!这一时群情激奋过去,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
张嫣放下手里的密报。两手按揉起太阳穴,你说,这些官员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她想了想,给崔念写了封信。让他针对黄尚书,出一系列黄鼠狼附身于人,然后贪财好色的轶事。
你敢说我是褒姒投胎,我就能让你坐实了黄鼠狼成精!
张嫣倒要看看!这论起编故事?那些户部官员还能比过吃这碗饭的职业写手不成?
送完了信。她老老实实的干了朱由校那碗,特意命人盯着她喝的安胎药。
然后张嫣带上陈永安,摆出皇后的架势往诏狱去了。
她要去寻那个已经关了一天一夜的宋金良去。看看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