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四年,七月初一。晴。
炎炎夏日,太阳毒辣的炙烤着大地。京师的众位官员却觉得,即便是在这盛夏,也禁不住心里直冒凉气!
一切只因为,上次朝堂上和殉打过群架后。圣上不但打了东林党众人板子,还给了魏忠贤先斩后奏之权……
一时间群臣激愤!而后面更让人愤慨的是:魏忠贤得了这特权,就当先换了锦衣卫的统领,洛思恭洛大饶指挥使一职,改由投了他的田尔耕担任,并且还将许显纯升任为指挥佥事。
田尔耕,明任丘今属河北人。其祖父生前曾为兵部尚书。所以其以祖荫入了锦衣卫,后因功升至指挥佥事。
锦衣卫里,原本洛思恭作为指挥使。之前一直想提拔自己儿子洛养性做下任指挥使!
是以,田尔耕便在指挥佥事一职上怎么也得不到升迁!
终于,到了今日。田尔耕为人狡黠,看准时机,结交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投了魏忠贤,这才一举挤掉了洛家的父子,成了这锦衣卫的指挥使!
这般一来,手握东厂和锦衣卫的魏忠贤。算是彻底的抖了起来!
他按照先前崔呈秀呈上的“同志诸录”,对名录上的人一一逮捕,投下镇抚司狱。让田尔耕和许显纯进行严刑拷打!
一时间,整个朝堂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弄得大官员在这酷暑的七月,上朝上的寒毛直竖,忍不住打哆嗦!
如此一来这些魏忠贤也算战绩彪炳!
他前前后后,一共抓了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龙、吏部侍郎陈于廷……再加上之前抓聊杨涟、左光斗、魏大症汪文言等。前后加在一块儿,将近数十人。
其后他又罢免了韩爌和兵部侍郎李邦华。
与此同时,那些先前在京察中被东林党人驱逐出京的官员,也纷纷投向了魏忠贤。
比如,朱童蒙、郭允厚被任命为太仆少卿,吕鹏云、孙杰为大理寺丞。魏忠贤还恢复了霍维华、郭兴治给事中的官职!
除此之外,还有徐景濂、贾继春、杨维垣为御史,起用徐兆魁、王绍徽、乔应甲、徐绍吉、阮大铖、陈尔翌、张养素、李应荐、李嵩、杨春懋等人回京担任六部官员。
如今的朝堂上,除了之前以明确立场的户部。整个迎来了一场大换血!
至于那些被下了镇抚司诏狱的大臣们,也在许显纯的手上,被逼问同党。
而魏忠贤每次逼问这些大臣,他都会在场。
这么些下来,除了那些个别嘴硬的,偶有官员吐露内情或者攀诬他人。魏忠贤便会派人火速将被牵扯到的官员逮捕入狱,严加审问!
如此手段,自然也收到了奇效!
短短几时间,那本“同志诸录”就已经被抓的差不多了……
等在后宫的张嫣听这些的时候,事情早已闹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首先,依附于魏忠贤的这些殉良萎不齐!其中更是有大半都是贪赃枉法,脑袋空空的蠹虫!
之前之所以会在党争中,早早出局?也是因为他们自身过于不干净,再加上没脑子、没远见,拎不清情况!
所以才早早在政治游戏里被首先出局!
如今被魏忠贤这么一股脑的收罗在旗下。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贪婪无耻的!要之何用?
其次,东林党那些自诩清流的官员也不全是道貌岸然之徒。比如那位杨涟,他就确确实实是个君子!
只可惜,如今魏忠贤这么一番无差别的打击,虽是将东林党人一网打尽!可也着实误伤不少不该动的人。
所以,张嫣得了消息。便赶去了乾清宫,准备找朱由校聊聊,让他出手挽救一下这局面!
谁知她到时,正好赶上朱由校在听魏忠贤汇报事情!
张嫣没避嫌,直接大喇喇走了进去。
朱由校见是张嫣,也没在意。只丢给魏忠贤一个眼色,让他继续。然后拉了张嫣坐在自己身侧!
于是,魏忠贤便接着将自己这几干的事,挑着和朱由校做了汇报!
而张嫣在一边听着,手里的拳头不自觉越握越紧。
等到魏忠贤完了,张嫣插话道:“校哥儿,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朱由校:“宝珠,你这话是何意?”
张嫣:“之前,我想先问魏公公一件事儿。”
魏忠贤听见张嫣这话,不自禁抬头瞄了张嫣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头去,恭谨道:“娘娘要问老奴何事?”
张嫣:“二十八日朝堂,打了你手下崔大人,从而引发那场斗殴的人究竟是谁?”
魏忠贤一愣,支支吾吾道:“这…这老奴怎会知道?”
张嫣笑了,“你倘若真一无所知,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自己不知道?不是应该当时事发突然,没有事先注意此事吗?再,你那位被打的智囊,事后好像也没调查是谁打的他,好报复回去!具本宫所知,他可不是一个会以德报怨的人!”
听完张嫣的话,魏忠贤额头出了一层汗。他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朱由校,赶紧在心里想法子,给自个儿开脱!
可谁知道,朱由校却对着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然后就让他下去了。
张嫣不满,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校哥儿!”
朱由校抬手让张嫣先别话,然后淡淡问道:“宝珠,在你眼里。朕是什么样的人?”
张嫣:“校哥儿,你怎么这么问?”
朱由校:“我有些好奇。是不是在你眼中,朕是一个特别好糊弄的皇帝!所以总是被大臣们耍的团团转?”
张嫣好像有些明白朱由校的意思了,她默默低下头,声道:“我也没这么想啊!”
朱由校:“是!登基之初,朕没有提防。曾经被这些大臣忽悠的团团转!可是,宝珠。今时不同往日!莫不是朕在你眼里竟一点长进都没有?”
张嫣连忙抬头,拉着朱由校的手道:“没有,我真不是这么想的!”
朱由校定定看着张嫣,没有话。
张嫣只好,低低道了一句:“好吧!校哥儿,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能力。”
顿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校哥儿你一开始就看穿了魏公公和王公公的把戏?”
朱由校给了张嫣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儿道:“不然呢!”
张嫣:“那魏公公故意派人借机挑事儿,算计东林党那些大臣!而校哥儿你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计划。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
朱由校点点头。
张嫣:“那王体乾的言行,校哥儿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朱由校:“嗯。”
张嫣:“所以,魏公公搞得事儿,你不是不晓得。只是装作不晓得!因为,他做的这些事儿其实校哥儿你也想做?”
朱由校欣慰笑了,伸手拍拍张嫣。夸道:“宝珠真聪明!”
张嫣不明白了,“那校哥儿你不觉得,现在魏公公把事情做的太过了吗?这被抓的人里有一部分着实不该落得这般下场啊!”
朱由校看着张嫣道:“所以朕才觉得,宝珠你真不适合朝堂。要知道,朝局之上容不得瞻前顾后。而很多时候,上位者若是做的不够彻底就会带来无穷的麻烦!就比如今,我若因为这一两个人,而下令阻止魏大伴。放掉那一两个无辜之人。那其它官员必然以为大伴失了圣心,而东林还有转机!如此一来,党争还会无穷无尽的上演。而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要前功尽弃!”
张嫣:“那……那无辜的官员岂不是太冤了!”
朱由校:“走上朝堂那一刻起,这个权利场上就没有无辜之人了。”
张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