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琳阁内,周晓然披着一个狐狸毛毯,半倚在软榻上,手指一点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半眯着眼睛看着宫人拿着物品搬来搬去。
“姑娘,这人多杂乱,可是惊到姑娘了,姑娘不如进去里间先休息着,这里有奴婢呢!”兮儿一进来看见周晓然的样子皱着眉头不太高兴地说。
周晓然看着周围的宫人漫不经心的说:“不碍事,我看着她们这般忙碌着,总是想起我们在冷宫的时候受的苦,如今便是再富贵,总也不能忘记原来自己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姑娘,瞧您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皇贵妃娘娘赐了流水一样的金银玉器过来,还有锦缎丝绸,药材补品,如今便是连御膳房都是头一份由着姑娘点的,姑娘如今这般,宫里再没哪个女孩能越过您了,姑娘大可安心。”兮儿好话连珠转的说,手已经悄悄地攀上了周晓然的膝盖,看似小心翼翼的为周晓然捶腿,其实暗自用力。
周晓然低头看着兮儿的眼睛半晌,最终还是挪动了身体叹了口气,声音还是笑盈盈的说:“如今也算是福分到了,是皇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体恤我,我哪里能不知足,不过是想着提醒自己再不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兮儿,扶我去里间吧!”要不是为了姨娘,她何必委屈自己跟这个贱丫头做戏,不过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罢了,就敢暗地里磋磨她,可是为了姨娘,她不得不忍。
兮儿连忙抬手,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周晓然说:“姑娘现在毕竟有着身孕,还是小心些为好,奴婢这就扶姑娘去里间。”
等到到了里间,兮儿刚关上门,周晓然已经坐在了床上,脸色阴沉的看着兮儿说:“你一定要让我来里间是什么意思,每一步我都是照着太后娘娘的话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兮儿回头,依旧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恭顺:“周姑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后娘娘也是为了姑娘好,如今姑娘是终于拣到高枝了,只要姑娘安安稳稳的,好好听太后的话,等到姑娘这孩子生下来,便是这宫里除了太后娘娘最尊贵的人了,否则……姑娘,您是忘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周晓然看着兮儿带着讽刺的说:“孩子怎么来的,这孩子算什么龙裔,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你我都知道,太后娘娘若是还想尊贵下去,就还用得上这孩子,我是有把柄握在太后娘娘手里,但是太后也是要用我的,我又几时没有听太后娘娘的话了。”原本她也是想要有一天这般金尊玉贵的活着,只是等到真的这样了,她却后悔了,什么财宝富贵,她现在不稀罕,可是已经晚了。
兮儿脸色阴沉的说:“姑娘怎么开始胡说起来了呢!姑娘便是不想当那尊贵的人,也该念着自己的姨娘一些,她生养了姑娘,身子一直就不好,还好周家重情,一直用珍贵的药材养着姨娘,只是这您也知道如今周家的样子,哪里还有购买药材的钱,若是姑娘您……这周家未必养得起了。”兮儿阴沉的看着周晓然,原本以为这周晓然最是心狠手辣,爱慕虚荣,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哪里想到周晓然居然转了性子,明明享受着这泼天富贵,却摆出这个样子来。
但是不管是谁,都不能打乱太后娘娘的计划,周晓然不管怎样,都必须牢牢的掌握在太后娘娘的手里。
周晓然听了这话,原本伶牙俐齿的讽刺反驳,却突然安静下来,半晌看着兮儿笑着说:“兮儿,太后娘娘与周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周家的女儿,况且如今有机会成为皇妃,甚至是更高,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会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孩子的,定然全心全力协助太后娘娘的计划,望娘娘可怜我姨娘,她一生都是清清白白的。”
她恨透了周家,恨透了自己的身份和身世,只是生身母亲的性命握在周家和太后娘娘的手里,她甚至连反驳和抵抗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希望太后娘娘认为自己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因此而厚待姨娘。
兮儿笑着说:“姑娘的身体还是要好好的调养,便先休息一会吧!奴婢去给姑娘准备一副安胎药来,姑娘可要好好休息,如今姑娘的身子最重要,太后娘娘那边会记挂姑娘的好的。”说完兮儿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周晓然说:“姑娘,你可要记住了,如今姑娘在皇贵妃娘娘面前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在这宫里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姑娘,你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意外,太后娘娘一向最不喜欢意外。”
周晓然停了半晌说:“如太后娘娘所愿。”这是让自己在这宫中尽量缩小存在感,好令这孩子能够平安出世,只是就算这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太后娘娘如此心狠手辣,到时候能留下自己的性命吗?如今,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只是到底要趁着现在自己还有权利的时候,保护好自己的姨娘,她不该受到自己的牵连。
周晓然想着眼泪掉了下来,可是她如今这般的处境,还有谁愿意帮助她呢!皇贵妃那边已经全无可能了,而太后这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放心的下的人。也许,也许自己可以尝试去找太子……周晓然脸上布满了红晕,太子那样的人,品行高洁,若是知道自己的苦衷,未必不肯帮忙,可是她在太后娘娘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无从诉说。
况且,周晓然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她真的要背叛周家,背叛太后吗?周晓然的心在不断动摇着,摸着自己地肚子,想着这些事情,不知该如何做才好。而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在太后娘娘和皇贵妃的博弈之间好好的活下来。
很快就是皇贵妃娘娘的封后典礼,宫里的人都忙着这盛典,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她要好好想想,要怎样做,怎样做才能走出如今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