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冰轻绝住在江徵歆的右侧房间,但洺玥放心不下还是选择住在了她的左间。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陷入熟睡,唯有洺玥睡不着,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烟紫玉佩默默出神。
“你知道送玉佩代表着什么吗?”她脸红红地问。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羞怯,带着些探究、也带着些期盼
“男子送女子玉佩意味着爱慕、意味着承诺,意味着守守”
她说不下去,脸上泛起的绯红比锦霞更美,蝶翼般的睫毛不住颤动,皓齿紧咬着粉润的下唇,羞涩又专注地看着他。
也许是心有灵犀,那一瞬间他懂了。
“我爱慕你,承诺这份爱永生不变,亦愿为守身如玉,始终不渝。”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许下此生最真挚的诺言,“送你玉佩,就是想我们一人一枚,做定情之物。”
曾经的誓言,如今仍刻骨铭心。
他知道自己的心不会变,即便不能与她相依相守,此生除了她以外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洺玥小心地将烟紫玉佩攥在手中,然后闭了眼将额头抵在上面。
万籁俱寂中,隔壁的声音透过墙板清晰地传入洺玥耳中,他一惊,连忙跑了出去。
敲了敲江徵歆的房门却无人应答,洺玥心中一沉,当即推开房门,看见地上蜷缩的身影时他立刻冲了过去。
屋内漆黑一片,洺玥先将江徵歆抱到床上,然后点燃了灯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左肩已经殷出血来,额头也有些红肿,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洺玥忙伸手去试江徵歆的体温,在触摸到她额头的那一刻手猛地一颤。
她发了高烧!
一路上他都尽量避免和江徵歆讲话,避免去看她,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她病了。
“对不起,都怪我。”他懊悔极了。
洺玥先下楼托守夜的活计去找大夫,然后拿了伤药为江徵歆止血。
衣物褪至左肩,白皙的肩膀上裹着层纱布,洺玥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受伤。
难道是落水的那次?
他当时竟然没有察觉。
一路上她该有多疼
洺玥满是心疼和自责。
他小心翼翼为江徵歆拆去已被虚汗洇湿的纱布,重新清理伤口又上了药,然后再将伤口包裹好。
做这一切时他都极尽轻柔,生怕再为她多添一分伤痛。
“小玥。”江徵歆低喃了一声。
洺玥身心一震,立马应道:“我在。”
然而江徵歆并没有醒,只是在梦呓。梦中的洺玥即将离她而去,她很想开口挽留住他,但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把所有话死死守在心里。
不爱了,挽留又有什么用呢。
洺玥看着江徵歆紧皱的眉心和眼角的泪光,他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她的眉心,想要将那忧伤的痕迹抹去。
仿佛是感到了洺玥指腹微凉的温度,江徵歆微微睁开双眼。
“小玥?”她的意识仍然混沌。
模糊的暖色光芒中,洺玥正在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怕是又做梦了。”
江徵歆微微笑了下,低喃道:“不过真好,能在梦中见到这样的你。”
洺玥的心猛地一痛,想告诉她这不是梦,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很快那双蝶翼般的眼帘又落了下去,江徵歆陷入了沉睡。
这个梦很好,她想继续把它做完。
洺玥将大夫开的药煎好后才叫醒江徵歆,扶她坐起来时江徵歆才略微清醒。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杯水喝,最后却惊动了洺玥,早知道忍一晚就好了。
见他要喂自己喝药,江徵歆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洺玥的手一顿:“可是你肩上的伤”
“没事,我可以的。”
江徵歆接过药碗,强忍着肩部的疼痛一口一口喝下苦涩的汤药。
因为药碗有些发烫也因为左肩的伤越来越疼,江徵歆端着药碗的那只手有些抖,差点将药洒出来,还是洺玥抬手扶住了她的手,才拯救了那碗煎了一个时辰的汤药。
洺玥的手明明很凉却令江徵歆觉得比汤药还烫,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
看到她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洺玥心中大痛,他放了手,低下头没有说话。
江徵歆喝完药后将碗还给了洺玥,而后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糖袋,却发现出来的太急没有带在身上。
洺玥将空药碗放在桌上,先倒了杯水,又从托盘里拿了一碟蜜饯送到江徵歆面前:“这个地方偏远,没有什么好吃的糖果,只有胭脂梅,你将就一下。”
江徵歆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她先喝了水,然后拿一个梅子含在嘴里。
“麻烦你了。”她低声说,“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明日先不走了。”洺玥道。
“为什么?”江徵歆抬起头,“因为我的病吗?”
洺玥没有说话。
“我没事的。”她有些焦急,“每迟一日就会有更多人丧命于地下宫,不能再拖了。”
洺玥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道:“好,你先不要想这些了,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出去了,并为江徵歆轻轻带上了房门。
大夫的药果真很管用,睡了一夜后江徵歆的烧已经全退。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大亮,却没人来叫醒她?
难道洺玥真的打算放缓行程?
江徵歆爬上轮椅,然后忍着左肩的伤痛,艰难的转动轮子出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寒弦弟子见到江徵歆出来时有些错愕:“江姑娘你你醒了?”
“嗯,洺冰姐姐她们呢?”江徵歆问。
“他们”弟子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最后只能实话实说:“他们已经出发了。”
“什么?”这回轮到江徵歆错愕了。
“宫主说你身体不适,吩咐我和师弟等你醒后安全送你回江家。”
“他们已经走远了吗?”
“还没,刚刚出发。”
“快去叫住他们,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一起上路。”
弟子本还为不能跟去地下宫历练而闷闷不乐,听到江徵歆这么说,五步并作三步往楼下跑:“好,我马上去和宫主说。”
虽然江徵歆的高烧已退,但身体还很虚弱,而且随着行程越久,她越来越感觉双腿麻痛难当。她的腿只是没了骨头、断了筋,并不是没了神经,所以感觉还是有的。在家的时候,每隔半个时辰云汐云梦就会轮流为她揉腿过血,现在坐很久不能动,麻的感觉变得强烈后就成了痛,那种刺痛感顺着腰椎往上爬,不断的侵蚀她的神经。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歇一歇,但没开口,因为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耽误行程。
她想痛过就好了,人生那么长总要慢慢习惯的。就像久病的人不好意思麻烦别人,都是躺在床上默默忍过去的。所有低落的心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慢慢习惯。说与谁听也没有用。没心的,不会懂,只当你是无病呻吟。有心的,会替你难过,但又不能为你治愈伤痛,说了只会让他们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