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光照亮的幽深的树林里,百余名高大骑兵严整列队。
他们统一着黑色骑装,身披银色铠甲,所带来的肃杀之气令四周草木凝霜,野兽遁走。
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逦国的皇家护卫队黑武士。
如果说耀国的金武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么逦国的黑武士便是令人闻风丧胆,避恐不及的存在,因为在当年逦国那场举世闻名的政变中,迦羿就是靠着这样一只精锐力量血洗三军,夺得皇位的。
而如今,他们竟然出现在两国边界的一个荒野树林里,实在匪夷所思。
当江徵歆被士兵扔到马下,才发现为首那匹银色当卢的黑色骏马上,俊美青年一身夜色长袍,正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气场强大得犹如暗夜之王。
迦迦羿
江徵歆认出了对方,大为吃惊。
为何他会在此处?!
“启禀陛下,属下巡视一周,并没有找到古焱教的人,只找到了一个瘸子。”
“瘸子?”迦羿冷冷扫视跪坐在地的江徵歆,“问过话了吗?”
“问过了,但她好像还是个哑巴,什么都不说。”
迦羿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他自然并不相信一个又瘸又哑的姑娘会独身出现在地下宫附近。
故意装成残废倒更有可能。
此时光线昏暗,江徵歆又低着头,迦羿看不清她的面庞,说道:“让她抬起头来。”
站在江徵歆身旁的黑武士立马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来,同时用火把将她的脸庞照亮。
迦羿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一张令他印象深刻的脸,与眼前这张脸慢慢重叠。
“竟然是你!”
他的眼中迸射出冷冷寒光。
“难怪能把地下宫整出这么大动静。”
自从那次兵败之后,每当迦羿想起城楼上手执令旗,号令数千飞鹰火烧战场的女子就会怒火中烧。他一生征战无数从无败绩,未料到首次败仗竟然是因敌军中出了个不知名的女子,所以即便仅是烟火缭乱中的远远一眼,也令迦羿对江徵歆的印象极为深刻。之后他也派人去查过对方的底细,但那个人好像被刻意保护起来了,查不到半分线索。
要不是近日逦国太后与凌王私自调兵占领地下宫,迦羿知道后带兵前来整顿军纪,且正巧碰到地下宫这边发生巨震过来查看,他根本不会阴错阳差地抓到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
果真是不虚此行!
“找了你这么久都找不到,没想到今日却自投罗网。”迦羿冷笑道,“你来地下宫是为了什么?灵泉水吗?”
江徵歆以为迦羿来此也为了灵泉,若让他知道灵泉已毁,更加不会放过自己,可她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没有说话。
迦羿见江徵歆不言,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他从来将江徵歆视为逦国的敌人而并非一名柔弱的女子,此时见对方装聋作哑,只当她的腿瘸也是装的,由此心中厌恶之意更浓:“不开口么,朕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拖回去!”
黑武士用一根粗粝的绳子拴住江徵歆的双手,然后牵住长绳的另一头上了马背。
江徵歆有种不详的预感,挣扎起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迦羿见江徵歆出声,嘴角轻勾,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
“驾”
上百匹骏马同时启程。
江徵歆本跪坐在地上,马儿跑出去的那一刻她再也身不由己,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被巨大的力道拖拽着急速向前。
地表尽是粗糙的沙土和坚硬的岩石,不断撞击她娇弱的身子。急速摩擦下,那些石块树枝就如同刀刃般锋利,没过多久江徵歆就被刮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而且此时此刻,她的四周是无数奔腾的马蹄,好几次险要踩踏到她。
江徵歆怕得要命,也痛得要命,眼泪不受控的流出来,混着脸上的血流成鲜红的泪珠。
这些戎马的战士本就生性粗犷,外加都是被迦羿带出的人,所以更加冷酷狂野,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根本不管马匹会不会踩到江徵歆,甚至在过河时直接将她拖拽到河里,狂奔着骑马渡河。
河水从四面八方灌入江徵歆的口鼻,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身子在水中沉浮,两侧是不断踏入水里的马蹄,搅动水浪不断撞击她柔弱的身躯。
渡河过半时,江徵歆的右肋被马蹄重重踢到,令她不由自主的向水下沉去,但很快又在绳子的牵引下浮了上来。
伤处的巨痛使得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沫,却在张口的同时被河水灌入口中几欲窒息。
江徵歆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虽然现在死对她来说或许是种解脱,从此身心再也不用备受折磨。
但是这种死法会给江徵羽丢人吧,他向来最好面子,一定又要骂自己不争气了。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死了,千万千万不要让哥哥看到自己的尸体,他会伤心的.
等到马儿们终于过了河,江徵歆也被从冰冷的河水中拖了出来。
而她,已在强烈的窒息和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医馆的门被急促敲响,大夫揉着惺忪睡眼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一名男子抱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面色十分急切。
“大夫,请快救救她!”
“哎呀,怎么流这么多血,快快进来”大夫忙将他们迎进屋,然后喊来徒弟帮忙。
看完冰轻绝的情况后,大夫先拿丹参给冰轻绝吊气,然后对洺玥说:“来的太晚,尊夫人腹中胎儿怕是保不住了,但大人尚还有活下去希望。”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救活她。”
“我尽力而为。”大夫点头道,“请公子在外面等候吧。”
洺玥依言走出了房间,但冰轻绝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他也不敢离开,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在屋外。
当然,此时此刻他同样担心着的还有江徵歆,十分希望宇文晋已经找到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但是初露的晨光却被忽然席卷而来的厚重乌云遮得天昏地暗。
狂风裹挟着暴雨倾泻而下,电闪雷鸣犹如巨龙在空中肆虐。
噼里啪啦的雨珠如擂鼓一般打进洺玥心里,令他感到不安。
为何这雨来得如此突然?是不是江徵歆.
洺玥敲响房门:“大夫,请问她怎么样了?”
不一会,房门被打开,大夫擦着汗走出来,神色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恭喜公子,令夫人已经脱离危险。”
洺玥舒了口气,但心里紧绷的弦却丝毫没有松下来,他将冰轻绝安置在医馆,又借了匹快马冒着大雨火速赶回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