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青未闪闪发亮的眼睛,狐狸叹了口气,心知青未来了兴趣了。
青未平日脸拉得老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哦,不对,除了钱。
自己还没见过她这么抠门的人。不对,是人不是人,都没她这么抠的。
脸上风轻云淡,远离红尘。
打死也看不出来骨子里有这么强的好胜心,不论大事小事非要分个输赢对错为止。
较真起来是真难缠,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竟生得如此古怪的脾性。
眼下这宗命案,一看就非同一般,看来她是要跟暗处的凶手斗到底了。
光是想想,狐狸就觉得头疼。
好好赏赏这人间的风花雪月小蛮腰不好么,非得给自己找麻烦。
狐狸越想越头疼,脚下抹油,正打算开溜,我还是找个地方喝酒去罢。
颈上突然一紧,脚下徒劳,被青未死死捉住。
青未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狐狸,我一个人好生无聊啊。”
狐狸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我可忙得很,我一点都不无聊。”
“是么?”青未拎起狐狸后颈,细细打量着,“呀,天寒地冻,我正差一条狐皮围脖,我看你这毛色正好。”
狐狸后颈子一僵,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事,也挺无聊的。我陪你、我陪你。”
青未轻笑,“你确定?我可没有逼你。”
“没有没有。我是心甘情愿、甘心情愿、心愿情甘的。”狐狸咧开嘴笑笑。
“那就好。”青未松开手。
“哎哟。”狐狸重重跌落在地,嘴里小声嘀咕,“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说什么?”青未扭过头微笑。
狐狸嗅到一丝杀气,赶忙笑嘻嘻地答道,“我说是我上辈子的福气。”
“别废话了,来帮我一把。”
狐狸用长尾掩鼻,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前走去。“这等腌臢地方,熏得我头晕。”
青未一一掀开地上的白布,细细看着,顺口问狐狸,“你以为如何?”
狐狸死死掩住鼻子,没半点好声气,闷声闷气地说道,“还能怎么以为?这事人能干得出来?”
赵云皱眉沉思片刻,“意思是?有妖邪作祟?”
青未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察看着眼前的尸体,“是妖兽还是精怪不好说,反正是人的几率最小便是了。”
周围众人一颤,“这、这是做了什么孽了,我临照府百姓向来本分,不曾招惹过什么,怎地飞来如此横祸,竟招惹上了妖祟。”
徐天瑞止住周围的议论声,看向青未,表情凝重,“青君大人,我临照府当真是惹上了妖邪?”
青未站起身看着他,眼神清明,“是不是招惹过可不好说。”
“青君此话何解?”
狐狸摇着尾巴晃悠过来,“你这小小临照府一不是什么修炼的风水宝地,二又未藏有什么法宝器物,人家做什么无缘无故招惹你。
须知人有人规,妖有妖律,妖怪随便杀生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若不是有人惹急了,谁也不会下此狠手。轻则下辈子是难入六道,重则魂飞烟灭,连个屁都不如。
无缘无故,谁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杀人?
老儿你还是好好查查,城中可有谁无意得罪过什么东西?不然依我看,这只是个开始。”
此言一出,徐天瑞脸色一沉,“妖邪已然伤了十三条无辜性命,不论它出于什么原因,我绝不允许它再伤害任何一条无辜性命。”
说着他向青未一拜,郑重地说道,“我们不过一介寻常百姓,此事还需劳烦青君大人多加上心。我代全城百姓谢过青君大人。”
青未环视一圈,此地并无更多线索,对方并不寻常,需得好好查查才行,于是开口向徐天瑞道,“且待本君城中走上一遭,再做打算。”
“青君可需援手?城中精锐三百,尽听青君调遣,以防不测。”徐天瑞打了个手势,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两列卫兵,无声无息、整整齐齐地站在他身后。。
青未扫了一眼,轻声道,“人?我用不惯。”
转头拍了拍肩头,狐狸一跃而上,她转身朝门外走去,“本君有这只狐狸便足够了。”
徐天瑞低下头目送青未出门,许久抬起头来看向赵云及其他城兵开口,掷地有声,“方才青君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
赵云心领神会,高声喊道,“城中命案为悍匪所为,若让我听见半点妖邪作祟的谣言,当心你们的舌头!”
“是,属下谨记!”随之响起的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大人,您操劳多日,如此强撑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回府去看看夫人、看看公子吧。”赵云劝慰道。
想到儿子,徐天瑞重重叹了一口气。
徐家乐善好施,自己兢兢业业,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膝下独子却落了个如此模样。
赵云见他愁眉不展,接着上前宽慰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您回去看看吧,今日也是公子多日没见爹爹,吵着闹着要来见您,夫人没了法子,这才带过来的。”
徐天瑞有些动摇,狠了狠心,“赵云,你好生看住,切莫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就回去瞧一眼,速速便回。”
“大人放心。已经让兄弟们严防死守,半点蛛丝马迹都逃不了我们的眼。”赵云一脸严肃。
“唉,好。我片刻便回。”
徐天瑞离开之后,赵云整了整外甲,下令,“兄弟们,跟我接着去调查,半点线索都不能错过。”说罢举步便朝门外走去。
妖邪之说不可不信,这件案子他在调查的时候便发现了诸多难以解释的疑点。自己虽未曾亲眼见过所谓妖邪精怪,但世间从来就不乏此类传说。
再看刚才那个神秘女子,言行举止皆是古怪神秘,还有那只口吐人言的狐狸。
只怕是这世间难以解释的事情还多得很。
他静静想着,身边一个十八九的年轻小吏快步跟上来,“头儿,你也歇歇吧,我们哥儿几个去就成。你这都多少夜没合眼了。”
“没事,我不困。”赵云摆摆手。
“府君大人都回家了,头儿你回家歇会儿也行啊,哪怕是洗个热水澡,吃碗热汤面呢。”
赵云停下脚步转身,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语重心长地对小吏说道,“成海,我们当着这份公差,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事不是做给府君大人看的。不能他在的时候装模作样,他走了我们就弄虚作假。”
被叫作成海的小吏有些羞愧,小声地解释道,“头儿我知道,自我当差以来,你教的话我一句也没忘记过。咱们都是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我都记着呢。
我就是心疼你,府君大人还能回府上歇一会儿,你这也好几日没合眼了,万一身体有个好歹,我们这帮兄弟可就真没了主心骨了。”说着眼圈就泛了红。
赵云伸手摸摸成海的脑袋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可没那么虚弱。再说了府君大人可不是为了回家偷闲,他能赢得百姓爱戴,也是因为他心里满满都是百姓。回府不过是实在放心不下元公子。
我不一样,家中只有我一人,没什么可牵挂的,家不过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罢了,回不回都一样。”
赵云笑着说,成海却听进去了,赵云对手下兄弟亦师亦友,有时虽然严厉了些,但也像父兄一样,十分关心每一个兄弟。
成海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大哥,听他这话,心里一阵心酸,不自觉开口劝道,“头儿,嫂夫人已经去了多年,你独身已久,心意想来嫂夫人是知道的,不妨续弦再娶,家里有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女人也好啊……”
“再说吧。”赵云立马打断他,转身鼻间却止不住地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