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乔瑛若在刘氏那儿吃过饭,回到卧房时外面也已经黑了,她明还要早起上学,所以只略坐了会儿,又吃了杯茶,就上床睡觉去了。
只是今儿下晌午睡得多了,乔瑛若这会儿还没什么困意,就没让玛瑙放帐子,她闲着无聊,便盯着挂在床内的香囊看了起来。
玛瑙安顿好她便从床边离开,转身走到桌边拿剪子把蜡烛的烛芯剪掉了一截,屋里霎时间便暗下来,她回头看看床铺,又和碧玺一起收拾东西。
因怕打扰到乔瑛若,所以她俩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等弄好之后,碧玺便先出去了,玛瑙没跟着出去,她过来看乔瑛若还没有睡觉,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姑娘今儿责骂了石榴、山竹她们了?”
“嗯。”乔瑛若看看她,问:“你是来当客的?”
闻言玛瑙却笑了:“她们犯了错,姑娘只是责骂已是宽容,我可不是圣人,也无法不分是非,反倒过来姑娘这儿求情,平白惹人嫌弃。”
听到这话乔瑛若就放心了,她坐起来:“我也就是一时生气,她们也没做错什么,明儿该怎样还怎样。”
这话一出来,玛瑙立刻便放下了心,方才刚从太太那里回来,石榴和山竹便求到了自己这儿,她听不是什么大事,且素日又都是一块儿伺候姑娘,总有些情分在,便答应来探探姑娘的口风,这下听到乔瑛若这番话,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玛瑙立刻露出喜色道:“姑娘素来待人宽容,这回她们可要给姑娘磕头了。”
“我还宽容?”乔瑛若明显不信玛瑙这些哄她的话,听到也只嗤笑道:“待人最最宽容的是大姐姐才对。”
到这里乔瑛若转了话:“也不知大姐姐身体可好,我听生孩子就是走一回鬼门关,不死也会元气大伤,我宁愿不要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也不想大姐姐死。”
这话可就不好了,玛瑙急忙呸了几声,又:“姑娘快别了,大姑娘都还没生呢!什么死不死的?也忒不吉利了,也不知道姑娘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要是叫太太知道了,我们可免不了一顿罚。”
“不就不嘛!”乔瑛若咕哝了一声。
玛瑙没听清楚,但也没问,只:“姑娘还是快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知道了。”乔瑛若不情不愿地重新躺下来。
玛瑙抬手要放下帐子,乔瑛若却又忽然开口道:“找个时间我去陈府看看大姐姐,要不叫大姐姐回来府里也校”
完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对,乔瑛若立刻又添了一句:“还是我去陈府,大姐姐身子不方便。”
“姑娘时时惦念着大姑娘,这是好事,只是大姑娘毕竟已经出嫁,姑娘虽年纪,但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往陈府去,总不能自个儿去便去了,总要有个由头。”
“由头?”
听她问,玛瑙便:“不如这样,再不久陈府老太太过寿,大姑娘既嫁过去了,他们家与乔府便是姻亲,按道理府里也是要去饶,只不过大姑娘毕竟是庶出,姨娘没了,同出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太太估计就打发人送上寿礼,至于要谁过去还不一定。”
“我明儿便和娘去。”乔瑛若等她话音一落,立刻便道。
玛瑙点点头,又迟疑道:“姑娘过去是可以,但要不要叫上二少爷一同过去?”
“叫上他做什么?”乔瑛若摆摆手:“哥哥成下了学就找不着人,不是出门找朋友玩儿,就是和三哥哥一同出门去玩儿,他才不愿意去呢!”
“可姑娘一个人去……”玛瑙还想什么。
“哎呀!大不了我和四弟一块儿去。”乔瑛若打断她道。
她已经这样,玛瑙自然也没什么再下去的理由,就笑道:“这样也好,有四少爷跟着姑娘,想必太太也能放心。”
“我要睡了。”乔瑛若。
完她就闭上了眼睛,屋里再没一丝声儿,玛瑙也跟着放轻了动作,等掖好被角后才把帐子放下,之后便端着烛台往屋里的罗汉床去。今晚是她值夜,虽乔瑛若夜里从来不起,也不吃茶等需要饶话,但屋里也不能离了人。
等上了床,玛瑙借着烛光卸了妆容首饰,又脱了衣裳,这便在床上躺下了。
第二日一早乔瑛若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本来她是打算在老太太这儿就和刘氏要去陈府的事儿,但临到头来她却给忘了,只好等到下了学,中午吃饭那会儿才找到时候与刘氏了。
按理刘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这回听乔瑛若完,她却慢悠悠吃了半盏茶才:“不校”
乔瑛若都已经准备好要谢字了,却得到这么个回复,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直接愣住了,半响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为什么呀?”
刘氏瞧了瞧她,提醒道:“去年蕙儿初怀上那会儿,你去陈家做了什么自个儿不记得了?”
“什么事儿啊?”乔瑛若却还糊涂着,半想不起来刘氏得是什么,刚要再问时才猛地想起来一件于她来不过是件事的意外。
她把陈家二郎给打了。
可究其原因也是那陈家二郎话嘴上没把儿,自己不过是把“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给成了“至此还”,他居然敢嘲笑自己不学无术,乔瑛若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相反她还觉得踹他那一脚轻了。
所以想起来这茬事儿,乔瑛若半点愧疚也没有,理直气壮地:“那也是他嘲笑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哪里就做错了?”
“当然有错。”刘氏恨铁不成钢地:“你也不想想,自己妹妹把自己叔子给打了,这叫蕙儿在陈家如何自处?一个弄不好就里外不是人,亏得是蕙儿聪敏,才没叫陈家以为咱们家是仗势欺人,看不起这门亲。”
到这里刘氏直摇头:“你啊!做事儿也不想想后果,这回去了十有八九又给蕙儿惹事。”
乔瑛若被她得头都不敢抬,嘴唇动了半响都没出一个字,可就这么认错乔瑛若也绝对干不出来,因此就算心里再觉着对不起乔瑛蕙,她也仍顶了一句:“就是他的错嘛!”
“叫我你什么好?”刘氏看她撅着嘴巴还不服气,实在忍不住就上手在她腮帮子捏了一把。
“疼。”乔瑛若忙捂住脸。
“你这丫头,这么想见蕙儿,等回头老太太寿辰,她不自然就回来府里贺寿了,还用你眼巴巴地过去陈家,再弄得他们脸上不好看。”
闻言乔瑛若恍然大悟,她光知道陈家老太太过寿,却把近在咫尺的老祖宗的寿辰给忘了,反正也没多远了,到时候再留姐姐在府里住一晚,第二日再回去也成。
想明白这点,乔瑛若脸上的笑越发娇艳起来,刘氏方才还叹息她性子娇纵,这会儿满腔的无奈都尽数化为了怜爱,看着女儿不自觉就道:“我儿再长大些,满府怕是都找不出比你更出挑的人了。”
“只是府里啊?”乔瑛若下意识问。
“瞧瞧,我这才夸了一句,你还不满意了。”刘氏直笑她,但等笑完却还是:“外头的也比不上你,我儿最最漂亮,这样貌除了杨贵妃,无人能及。”
“我才不要和杨贵妃比。”乔瑛若,然后又捧着下巴一脸向往道:“要比也是和西施比,她可是大英雄呢!”
闻言刘氏笑道:“我倒不知这西施还成了大英雄。”
乔瑛若立刻:“自然是大英雄,若没有西施,越国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刘氏不与她争执,只:“行,行,你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这样乔瑛若却不满意了,她还等着和刘氏好好一西施,结果自己话才起了头,刘氏便已经不打算再下去,顿时就让她有种气被堵住出不来的感觉。
要是旁的人乔瑛若早就拉下脸了,可面对她娘就不行了,所以也只能自个儿咽下没出口的话。
“对了。”刘氏想起件事,便起来:“今年是老太太整六十岁的大寿,不能按往年的规格来,要往大了办。”
“怎么往大了办?”乔瑛若懵懂地问。
这话一问出来,刘氏又是无奈又是气道:“你你,平时叫你好好读书你不读,叫你和我学管家的事务,你又不耐烦,这以后若是出嫁了,可怎么得了,堂堂主母竟连家都不会管,出去都要惹人笑话。”
乔瑛若听她话里有让自己学管家事夷打算,立刻挣扎道:“我不管家不就成了。”
“想得倒简单,你以为你是要嫁给连丫头都用不起的平头百姓啊?”刘氏抿了口茶,指着留在屋里伺候的青竹和青雨要乔瑛若看,然后才:“就自己家,满府几百口人,单青雨和青竹,这嘴里吃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脸上涂的,又是哪房的人,做什么差事……”
“娘你别了。”乔瑛若急忙打断刘氏的话,她听得头都大了。
刘氏果然不了,只是她看着乔瑛若,末了感叹了一句:“还是怪我太纵着你了。”
闻言乔瑛若却笑了,指着自己鼻子得意道:“我可是你女儿,娘你不纵着我还纵着谁啊?”
这话得,刘氏没忍住笑了,边笑边把人搂进怀里:“我的女儿是该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