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乖乖让她打了,反正也不疼,如果躲开了,真将他的姑娘惹生气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外面玛瑙听见里头的笑声,也跟着抿嘴笑笑,继续绣她的鞋面。
过了七月,没几便下了场雨,气陡然变凉,早起乔瑛若贪玩,衣裳没穿好便跑去院里逗弄大福,不慎吹了风,晚上便发了热。
倒不是太严重,但也少不得头疼流鼻涕,乔瑛若在床上躺了几日,又捏了鼻子灌了几副药下去,不过五六便好了。
她病好后中秋节也快到了,早上在老太太那儿,刘氏和三太太还在商量着今年中秋府里要怎么过,恰好中秋也在,以为是在叫她,奶声奶气地问:“祖母是在叫我吗?”
惹得众人大笑,老太太也笑:“这孩子乖巧。”
刘氏从王媛娘怀里接过她,爱怜地摸着孙女的头发,搂在膝上:“是要过中秋节,不是在叫中秋,都怪你姑姑起的这名字,秋就以为是在叫你,没得叫人误会。”
乔瑛若:“我哪里起错了,中秋才好,谁听了都不会忘了她生日。”
刘氏指着她:“瞧瞧,又是我错了。”
“起来,媛娘这两胎生得都巧,中秋赶在了中秋节,蕤儿赶在了花朝节,不知这第三胎什么时候来,若真是赶在大年下出生才真真叫奇。”三太太笑着打趣道。
者无意,听者有心,刘氏瞧了眼王媛娘的肚子,又看看何芊云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心里发愁,二郎媳妇这一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大郎都两个孩子了,却都是丫头,按理成亲这这么多年了,怎么肚子就那么不争气呢!
而且蕤儿春生下来的,这都秋了,隔这么久,也该怀上了,偏就没一点儿消息。越想刘氏心里越急,回去后想了一晚上,第二把伺候她的含露和碧霞叫来跟前。
人进来,刘氏先拿眼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含露在她屋里也几年了,如今正是二八年华,青春正好,今儿个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青豆色绣桃花半臂,淡蓝色撒花裙子,样貌不多出众,可胜在一双鹿子眼水灵灵,皮肤又养得细腻白皙,六分的样貌都提到了八分。
至于碧霞,她也就比含露大一岁,刘氏略看了几眼,论样貌,碧霞模样更出挑,容长脸,柳叶眉,樱桃口,穿银红色对襟衫,浅色裙子,腰间系了根碧色汗巾子,越发衬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心里拿定了主意,刘氏开口道:“前儿我开库房,看几匹旧款式的粉蓝色儿缎子都要发霉了,想着放那儿也可惜,不如拿出来赏了人,那颜色合该你们这样岁数的穿。”
“谢太太赏。”含露和碧霞一起磕了头,细声细语地。
她屋里的人,规矩是没得挑,刘氏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露,没几句话便叫她下去了。
等过了中秋节,气暖和了一阵,没多久又冷了,乔瑛若早起不想去上学,逃了一课,晚上眼巴巴地想吃热锅子,叫石榴去厨房吩咐。
到了晚饭,丫头们抬来一个铜锅,锅里是大骨炖得汤,汤色奶白,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头肉喝饱了汤汁,已经炖煮得软烂,只是单吃肉也腻,锅里又加了碧绿的青菜做点缀,但乔瑛若吃起肉来倒不吃菜,非要一口气吃满足了不可。
吃罢饭,乔瑛若在院里走了几步,全当做消食,大福跟在她后头,大摇大摆地溜了一圈,转头就被院里的海棠树吸引。
碧玺从外面回来,见她还在院里,就了句:“姑娘,外头冷,别吹久了风。”
“知道了。”乔瑛若正盯着上的月亮看,只是看了半她也没有没有作诗写词的豪情,倒是觉着今儿这月亮够弯,跟她床上用来挂帐子的玉钩似的。
回到屋里乔瑛若让玛瑙研墨,她提笔给崔珩写了封信,趁着明日乔绩休沐,托他出门时捎带过去。
只是崔珩的回信她没等来,不过快到重阳节,乔瑛若耐心等了几日,趁着节下去城外登高,半途偷跑到了他家里。
院里摆了几盆菊花,粉白黄紫四色儿,乔瑛若不认得什么品种,觉着怪好看的,而且她记得上回来还没有,便问:“你何时养得这花?”
“上月养的。”崔珩随口回道,完看看她发髻上簪得一朵绢做的菊花,突然有了主意,他去屋里拿了剪子,剪下一朵花开得最大的紫菊,替下乔瑛若头上戴得绢花。
乔瑛若抬手摸了摸,笑着问:“好看吗?”
崔珩自然是点头:“好看。”
因要见崔珩,乔瑛若精心打扮了才出得门,连绢花都是前几日去刘清瑶那儿,她给的今年宫里的新品,被崔珩夸了乔瑛若才满意,抱着他胳膊往堂屋去,边:“重阳节你怎么没出去呀?整日闷在家里,多无聊呀!”
“那样热闹的地方,不是我这个带孝之人该去的。”崔珩掀开堂屋门帘子,让她先进去。
“就知道你要这样。”乔瑛若踮脚在他耳边:“所以我来陪你了。”
崔珩弯了弯唇,同样在她耳边:“我知道。”
热气喷在耳朵上,乔瑛若只觉得心里都一阵酥麻,尤其崔珩的声音还沉沉的,她不由想,怎么会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呢?
“啊,对了,阿珝呢?”乔瑛若突然想到,从进门她就没见院里有人,连她来都是崔珩给开得门。
“重阳节,都出去了。”崔珩拿水壶要倒茶,掂起来觉着轻了,打开盖子一看,果然里面没水了,对乔瑛若:“我去烧水。”
完还没动,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玛瑙开口道:“哪能劳烦你,还是我去吧!”着玛瑙拿过水壶出去了。
“我前儿听大哥你之前又病了。”崔珩拉她坐下。
“多久之前的事了,那都是中秋节前了。”乔瑛若坐下后往堂屋四处看看,这么久没来,倒没有什么变化,杨氏的牌位仍在条案上供奉,香炉里刚插上三炷香,屋里一股子厚重的香火气,和前几回来闻到的味儿一样。
崔珩摸摸她的脸,“怪我,许久没进府里。”
乔瑛若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笑着:“你看,一眨眼都快到冬了,过了冬今年也就过去了,然后还有两年,这样算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
“瑛若。”崔珩吐出一口气,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对了,你中秋节怎么不到府里去?”乔瑛若问。
“你们家宴,我去凑什么热闹。”
“哪能这么。”乔瑛若皱眉看着他,不高欣:“你把自己当外人了不成?”
看她真要生气,崔珩忙哄道:“不当外人又如何娶你呢?”
乔瑛若一听觉得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但是想想自个儿当时有多盼望崔珩来,结果等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就不大乐意,还是了句:“下回不许这样,我可不想……”
“独守空闺。”她还没完,崔珩就给接上了。
“你快些忘掉。”听到这四个字,乔瑛若惊得险些没跳起来,忙探身抓着他衣襟逼迫道。
崔珩干咳了两声,强忍着笑:“我忘掉,我这就忘掉。”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骗人,乔瑛若哼了声,撅着嘴背过身不理他了。
“我错了,瑛若别生我的气了。”崔珩立马乖乖哄人。
“哼!”乔瑛若故意又哼了声。
“瑛若。”崔珩走到她身前讨好地叫了声。
乔瑛若却不搭理,立马转到另一边去,如此两个来回,崔珩笑容一敛,俯身逼近她,两手按在她坐得交椅扶手上,将人圈在自己两臂之间。
“你干嘛?”乔瑛若缩了缩身子,发现自己无处可躲,而且玛瑙又不在,更没人来救她。
崔珩低头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柔声哄道:“不生气好不好啊?”
他俩离得近,呼吸都喷在脸上,乔瑛若被崔珩看得心口砰砰直跳,抓着衣服咕哝道:“我本就没生气。”
崔珩又亲了她一下,心软得都要化了,他的姑娘怎么这么乖巧啊!
重阳节一过,乔瑛若又要许久见不到崔珩,回去唉声叹气了大半,接着熬日子一般盼望起自己的生日,毕竟崔珩可答应了她,到时定会来府里给她过生日。
只是生日还没到,立冬那王媛娘早起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被诊出喜脉,得知这喜讯,刘氏可算松了口气,又去了趟观音庙,求菩萨保佑王媛娘这一胎是男孩。
事后被乔瑛若知道了,她:“娘,你这样求神拜佛的也太多事了,若被嫂子知道,心里还不得生气啊?”
刘氏:“我这不是急了,都已经两个女儿了,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了。”
“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乔瑛若觉得她娘偏心,手上剥得橘子本来是给刘氏的,这下也不想给了。
“没不好,可总要有个男孩。”刘氏想想直叹气,絮絮叨叨地:“你哥将来是要袭爵的,若是没个儿子,爵位给谁啊?还有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她提起这个乔瑛若也颇为无奈,也不知谁定的规矩,爵位财产只能儿子继常
“再了,你想我死了都没孙子打灵幡吗?”
“娘,你哪儿去了?”乔瑛若还是把剥好的橘子给了刘氏,:“不是还是二哥嘛,况且娘你年轻着呢,这么着急做什么?嫂子又不是不能生。”
“能生,她倒是生个带把儿的呀!”
乔瑛若听不下去了,看外面也晚了,和刘氏一声便回去了。
刘氏送她到门外,回来独自想了许久。等过了年,王媛娘这一胎安稳了,上元节一过,她就趁着晚上乔绩散值回家,把人叫来了。
“娘有事找我?”乔绩才换了衣服,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进来先叫裙茶。
刘氏含笑道:“今儿把你叫来确实有事,你跟媛娘都成亲几年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她如今又怀着,总有不方便,我做主,将含露给你。”
乔绩听得一愣,茶已经督他面前,耳边传来软语:“少爷。”他抬头,给他端茶的正是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