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
客铖的大军已经出征了将近一天,客铖、刘延与李江生三人骑马走在前头,李江生已经可以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那个村子,就是他与苏正、刘萧两人分开的那个村子。
“将军,我的同伴在前面,容在下先行一步。”
客铖点头同意,李江生立马挥动马鞭,驾马往前跑去。等李江生靠近村子时,发现苏正与刘萧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慢啊,李江生。”
苏正躺在村边的一棵树上,那棵树斜着生长,正好能让人躺在上面。
“出征时间又不是我决定的。话说,那些山匪怎么样了?”
“都死光了,有我在,怎么可能搞不定的。”刘萧双手抱胸,背靠在那棵歪树侧面处,得意的夸耀了自己一番。
“这两位就是你的同伴么。”
就在三人交谈时,客铖下马走到了李江生背后说道:“刘萧我认识,是吧?那个呢?”
“在下苏正,愿意为您效劳,客将军。”苏正从树干上翻下来,恭敬地抱拳自我介绍道。
“嚯,小伙子不错呀。”刘延也走了过来,插嘴说道:“看你背上的刀和这身形,你也是一个使刀的好手吧!在日月会可惜了,不如加入我的亲卫队,如何?”
“刘参将真不愧是客将军的手下啊,一见面就想着挖别人墙角。”李江生在一旁讥讽道。
“这是我的荣幸。”苏正抱拳回道:“但我暂时无法答应。不过,如果参将您不嫌弃的话,请让我与您一同冲锋在前!”
“好!豪气!”刘延大笑,拍了拍苏正的肩膀,说道:“那届时就让我们一同冲锋陷阵吧!”
见到这一幕,刘萧与李江生也只能在一旁苦笑,既然苏正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出言反驳。
刘萧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苏正的事,转头对客铖问:“将军,我想问一下,你有几成胜算?”
“七成。”客铖点点头,说道:“铁壁萧辉忠,帝国七将军末位,他最擅长的是守城,而不是野战。事实上,这十年里我就没见过他率兵出征过,都是守城得到的战功。”
“帝国七将军啊……”刘萧沉吟片刻,问道:“我们会一一对上他们吗?”
“也许会。”客铖似乎想起了这数年来的经历,如数家珍般说道:“枪使苏长阳、链锤黄涛、鬼谋孙云龙、神弓吴岩、铁壁萧辉忠、骠骑客铖,以及我们的大将军,刘启恒。”
似乎是想起了与这些人之间共同的经历,客铖陷入了沉默,其余人也没有选择打扰他。苏正与刘延正讨论着与战场有关的事,李江生与刘萧则是在交谈有关日月会的事。
过了一阵子,客铖抬头说:“走吧,我们回营地吧,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不会退缩的,我会赢下这场战争。”
……
第二日,大军出发,行军到了嘉骁平原,在那里,客铖的老朋友,萧辉忠已经在西南边驻营等候多时了。
客铖刚在嘉骁平原东北边筑下营地,萧辉忠的使者便到了。
“客将军,萧将军邀您前去与他会面。”
“会面?在哪?”
“就在前方不远处,明天战场的中央。”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使者抱拳告辞,离开了营地。刘延在旁边劝道:“将军,这可能有诈,别去。”
客铖点点头,刘延说的在理,但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去。
“刘延、李江生,劳烦两位陪我走一趟了。”
三人骑马离开营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能看到萧辉忠了,他站在草地中,左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刀柄。在他身后,只有一个士兵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与两个碗。
客铖翻身下马,走到了萧辉忠面前,刘延与李江生牵着马站在身后,两人面对面,但谁都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萧辉忠打破了僵局。
“客将军,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我知道你的苦衷,只要你投降,我会替你向陛下求情的,其他五位将军也会如此。当今的皇帝是个明君,他一上任就铲除了陷害了你的魏党,我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萧将军,你不必多说了。在宁河城时,你宁死不降,而我现在,也是如此。你我都知道,投降对一个将领而言,意味着什么。哪怕我走的是一条错误的黑路,我也绝不会投降的。更何况,我并没有错,这个皇帝或许是一个明君,但他手下的官员,却不是明官。开山帝国距今已有五百余年,这么多年来,这些狗已经可以把‘欺上瞒下’四字发挥到了极致。只要开山帝国仍存在一天,他们就会这样生存下去,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在开山帝国当官,他们必须这样做,这是他们的常识。他们活在了极乐世界,而底下的人,却是活在地狱。”
“说到底,就是因为你想当皇帝吧。”萧辉忠或许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权力的渴望,说:“但我相信当今圣上,相信他能拯救危难。”
“这样啊,那看来谈判是破裂了呢。”客铖笑了笑,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萧辉忠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股感伤,随后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捧着盘子走到了旁边,萧辉忠亲自倒满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客铖拿起另一杯,两人一饮而尽。
“明日,就是敌人了。”
“嗯,是啊。”
两人转身离开,背对而行,刚才的杯子被扔到了背后,两人的情谊都将抛之身后,战场上,从来都不会考虑兄弟情谊。
客铖回到营中,召集了麾下的将领谋士,开始着手明天的战局。
“将军,战场地势北高南低,我们占有地利。”其中一位谋士指着地图说道:“骑兵冲锋在前,打乱敌人阵型,步兵在后面跟上,扩大战果,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可是对手也会有准备的吧。”刘延在另一边说道:“萧辉忠与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们擅用骑兵他也是知道的。既然他敢来与我们开战,那他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确实如此,但骑兵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必须发挥这一点。依在下看来,我们可以先让骑兵正面冲锋,若是效果不好,就改攻敌军右翼,正面步兵,侧翼骑兵,夹击他们。”
“不错,诸位还有什么其他方案或是问题的吗?”客铖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了营内一圈,见无人反驳,就说道:“那我们明天就这样子了。刘延,你率领骑兵,其余人率领各自麾下的步兵。今夜诸位好好休息,明日就是决战日!”
……
“将军,我们明天该怎么应对?”萧辉忠营中,他的副将向他问道。
“一如既往。”萧辉忠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手上的书籍。
“可是,将军,我们的对手是客将军啊,他可比我们之前碰到过的敌人要强的多的呀!”
“骠骑客铖,擅使骑兵,战场上来去无影。或左或右,奇兵致胜。”萧辉忠慢悠悠的说道:“客铖的战法,多是用骑兵偷袭敌人的左右翼,出奇制胜,明日就按我说的阵法来,不会有问题的。”
“是!将军英明,在下不应怀疑将军的。”
“话说回来,斥候都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禀报将军,按斥候所说,这附近只有客铖一只军队,对方并没有分兵绕行。不过,萧北城派出了一支骑兵,据他们所说,是李牧松将军让他们来支援将军您的。”
“萧北城李牧松将军么。”萧辉忠沉思片刻,说道:“前几日他们才刚击退狄兵,怎么这么快就组织人前来呢。”一股不详的感觉缠绕在萧辉忠心头。
“监视这支骑兵,还不能认证他们是敌是友。”
“遵命!将军。”
……
三月十三
天高云淡,无雾无风。客铖骑马走在平原上,大军跟随在他的身后,脚下就是他昨日与萧辉忠会面的地方。前面就是萧辉忠的军队了,但与客铖不同,萧辉忠坐镇中央。两人距离很远,几乎看不清对方,但双方都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彼此交换的眼神,就是开战的信号。
客铖举起右手,身后的步兵纷纷转向,让出了一条通道,身穿黑甲,手持马槊,腰挎马刀的背巍铁骑穿过通道,向萧辉忠的部队发起了突击。等骑兵走完,前军跟在骑兵后面向萧辉忠的阵线发起冲锋。
“弓箭手掩护。”
客铖话音刚落,身后万箭齐发,越过冲锋的部队,向萧辉忠阵中飞去。但对方早有准备,部队整齐划一的举盾挡在了头上,弓箭打在盾牌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但显然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上来就是这招么。”萧辉忠冷笑一声,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前军上迅雷铳。”
战鼓声响起,传递着萧辉忠的命令,前军搬出了一排巨盾,插在了地上,但那并不是普通的盾牌,盾牌上伸出八个铳管,可以在短时间内尽数打出,形成极其强劲的火力。
“是迅雷铳!快转!”
旁边的士兵奋力敲打战鼓,传递客铖的命令。但客铖感到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萧辉忠竟然会搬出了这个东西,迅雷铳虽然火力强,但其笨重的身形意味着它无法快速的转向,故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人用。
在客铖的命令下,由刘延率领的骑兵扭头向右奔去,转攻右翼。
铳声响起,迅雷铳铳口喷出致命的火舌,但骑兵离他们仍有些距离,加上骑兵已经转向右边,所以仅有数位骑兵中弹倒地。
骑兵身后的步兵接替了他们的位置,于正面发起进攻,虽然迅雷铳仍在咆哮,但却并没有对持有铁盾的步兵起到什么作用。
“收迅雷铳,结阵。”
萧辉忠不紧不慢的下着他的命令。迅雷铳被拖到了后方,手持五尺白杨木制挨牌的士兵顶在前,将手中的盾牌立于地面,手持短矛结成盾阵,组成第一道防线,抵御敌军的冲击。
手持长枪的枪兵蹲在他们的身后,枪头穿过盾外,将冲上塔盾前的敌军击杀。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手持狼筅的士兵将手中的狼筅架在塔盾上。这些狼筅长一丈有余,前面尖锐如枪头,中端有数层多刃形附枝,如树枝般茂盛分叉,高举架在盾上,将客军步兵拦在了盾前。
最后面,还有手持三眼铳、火绳枪的士兵,提供火力支援,减轻前方阵线的压力。
四层士兵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客军的士兵大多都被狼筅的尖刺拦了下来,然后就被火铳打穿了胸膛;少数人冲到盾前,但立马就被长枪扎穿了心脏;哪怕就是有人幸运地把一名塔盾兵砍倒,身后蹲着的枪兵会立马冲上前捡盾顶替,然后又会有一人拿枪上前顶替枪兵的位置。
正面的战场陷入了窘境,客铖的步兵被一一刺倒在地,军心已经开始动摇,战场上已经有人的脚步开始往后退了。客铖咬牙切齿的骂道:“可恶!若是我有大炮,一下就能破了他的阵型!”
“但可惜你并没有带炮,是么。”李江生站在旁边说道。
“哼,没错。这种笨重的东西会拖累我的行军步伐,而以骑兵著称的我本就是以速制胜。萧辉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摆出这样密集的阵型。”客铖冷哼一声,笑道:“不过没关系,我的骑兵已经到了,他们会一举解决对方的。”
战场上,刘延领着骑兵已经绕到了萧军右翼,发起了突击,如一把利刃一般直刺入对手的心脏之中,在萧军阵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萧军一触即溃,士兵纷纷逃向两旁,躲开骑兵冲锋的路线,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