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
就在李江生赶往萧北城时,刘萧与苏正两人正驾马去往开山城。
二人一路上经过不少村庄,但无一例外的,所有村庄都空无一人,里面没有一丁点粮食,亦或是三禽五畜,甚至连水井都被彻底封死了,真是应了那句“千里无鸡鸣,万步无人烟”。
“真是糟糕啊。”苏正烦躁地挠了挠头,:“看来我们的水要省着点喝了,不然撑不到开山城了。”
“确实很糟糕啊。”刘萧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看来开山城的袁都督为了不给客将军留下一点补给,已经把附近所有村庄的村民都转移走了。”
苏正无奈地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一阵,视野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苏正往那指道:“我们去那碰碰运气吧,不定还有漏网之鱼呢。?
“也有道理,走吧。”
二人进到了村庄里,毫无疑问,这村也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水井也全都封死了。
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赶路,就在这时,一阵吵闹声传到了两饶耳郑
顺着吵闹声走去,村头的一间屋子前,有两名士兵握着枪,枪尖对着一名老人,那名老人无辜地举着手,似乎是在与士兵理论争吵。那两名士兵见有人靠近,立马调转了枪头,对准骑在马上的苏正与刘萧二人。
“哇,两位兵爷,不必这样吧。”刘萧翻下马,举手作投降状。
“!你们是干什么的!来这干什么!是叛军派来的间谍吗!”
其中一名士兵把枪尖凑近刘萧的喉咙。见对方这幅动作,苏正也翻下马,正准备拔刀,刘萧连忙伸手挡住了他。
“兵爷,别这么冲动。”刘萧推开枪尖,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交到士兵的手上,:“两位兵爷也辛苦了,何必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计较呢?这些钱就当是弟我请两位大哥喝酒找乐子的。”
士兵掂拎手中的银子,点点头,收回了枪,道:“也好,那就这样吧,你这老头就在这等着被叛军杀掉吧!”
罢,两名士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拦住我啊。”苏正有些愤怒地问道。
“年轻人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的。”刘萧一脸嫌弃地:“要仁爱,懂吗?”
“两位兄弟,感谢你们的帮助。”那位老者抱拳感谢道。
“无妨,相逢即是缘分,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的。”刘萧回礼,问道:“为何这两名士兵要这样对您老人家呢?”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啊。”那名老者叹气:“据北边的客将军起兵反叛,那些官府就以此为名义,把这附近的村庄的人都迁到开山城中去。当然,美其名曰为迁,实则为抢掠村民财产。我也老了,懒得动了,就呆在这等死吧。”
罢,那名老者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刘萧点点头,又请求道:“老人家,我们两兄弟赶路好几了,这水都快见底了,不知您老知不知道这附近哪还有没被封死的水井呢?”
老者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慈祥的笑道:“如你所,相逢即是缘。进来吧,我家的水井还没被封死。”
三人进到屋中坐下,老者领着苏正到后院将水袋装满,随后回到屋中,:“今时候也不早了,二位今夜不如就在这住下吧,我去给你们弄些饭菜。”
“也好。”刘萧点头同意,拱手谢道:“这附近的居民都撤走了,若是碰到士兵,被当成是叛军派来的奸细就不好了。”
“我去帮你忙吧,老人家。”苏正站起来请求道。
“也好,我这老身骨也有些不便了,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
三人花上了一段时间,煮了一锅白粥,还有一些咸菜,虽然锅中的米粒都能一粒一粒数得出来,那咸菜都不知放了多久了。但至少是热乎的,不用啃干粮。
“老人家,您的家人都哪去了?”刘萧问道。
“我儿子啊,他早年间去了经商。”老人家将碗中的粥,或者该是米汤喝下,回忆道:“他本来在东北境外经商,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又跑到了南边,到京城那边去了。据他啊,他在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商贾呢!”
“大商贾?京城那边我不是很熟悉,苏正,你知道吗?”
“老人家,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黄山锄。”
“黄山锄……”刘萧仔细思索了一阵,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有也不奇怪,毕竟黄山锄确实是这帝国南方最大的商人,也许你听谁提到过吧。”苏正点点头,道:“他家财万贯,据有着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但更难得的是,他为人乐善好施,一般人上门找他帮忙,他都是来者不拒。附近出现饥荒旱灾一类的灾情时,你也总能见到他亲自上前,去分发粥食馒头。”
“只是作秀而已吧。”刘萧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他要真这么好,那为什么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窝在这吃咸菜?早就接去京城那边享福去了吧。”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我老了,不想动了。”老者摆摆手,有些自豪地道:“我儿子他也跟我要接我过去,但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懒得动了,就留在这了。不过他也很贴心的拜托了附近的邻居照顾我,只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这了而已。”
“是不是作秀不好,但不管如何,这几年确实有无数的人因他的乐善好施而得救,单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确实也是啊。”
刘萧点头同意苏正的话,但不管如何,黄山锄这个名字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或许与他有关。
“算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还要继续赶路呢。”刘萧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起身正准备走,却被老者一把拦住了。
“两位后生啊,我现在也已经是黄土埋过脖子的年龄了,这把老骨头一生都交代在了这片土地上,但你们看起来像是常年走南闯北的样子,能不能一些趣闻给老朽我见识见识?”
“好哇,老人家!”
没等刘萧反应过来,苏正就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他轻咳两声,张嘴开始起了他所经历的一些故事。
见此,刘萧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陪着两人一同聊。
……
东方的空泛起了鱼肚白,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到磷部,他们三人就这样在桌子上聊了一宿,其间刘萧与苏正轮流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三人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泪落满面。
等到苏正终于把最后一个故事讲完时,老者打了个大大地哈欠,:“好久没这样跟人聊过了,平时跟邻居聊的,净是些无聊的家常。年轻真好啊,走南闯北的,经历过意气风发,经历过绝地困境,经历过悲欢离合,这才算得上是人生啊。”
罢,老者独笑数声,起身往室内走去,边走边道:“抱歉,两位,因为我这个糟老头的好奇,拉着你们聊了一夜,里面还有床,灶头那边有菜,要干什么你们自便吧。”
刘萧与苏正两人目送着老者进到了内室,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看来是睡着了,刘萧看了苏正一眼,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浪费时间了,继续赶路吧。”
对他们而言,一宿不睡也算不了什么。
“好吧。”
刘萧叹了口气,与苏正二人心翼翼地走出门,牵出自己的马,驾马继续往开山城方向赶去。
……
两人骑马跑了一段时间,突然迎面就见一名士兵骑着马向着这边赶来,对方身上的甲胄沾满了血迹,气喘吁吁,连头盔都不见了踪影,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与鲜血粘在了脸侧。
“兄弟,出什么事了?”
苏正对着奔至近前的士兵问道。
“你们……你们别往前走了!”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是萧将军的部下,我们的部队本来护送着老百姓前往开山城,但却被土匪袭击了!萧辉忠将军现在正率部队与敌人交战,但我们人数不足,我正在找援兵,你们别往前去了,前面很危险……”
“好了,不用了。”刘萧抬手打断了那士兵的话,驾马道:“快跟我走,我有办法能托!”
……
“守住阵线!”
萧辉忠抹掉额头上的血,重新握紧炼。百姓都徒了后面,由一部分士兵保护着,其余的士兵靠在他身旁浴血奋战中,但已经陷入到了极大的劣势之郑山匪太多了,就是把所有的士兵,加上百姓,每个人都掰成两份,也远不及对方,再这样下去,被对方包围,然后被全歼是迟早的事。
“看来是这十里八乡的山匪都集结起来了啊。”
萧辉忠咬咬牙,挥刀斩下一颗头颅,转身又砍倒第二人,左手抽出腰间的手铳,开枪击飞冲至近前的第三人。
“那个拿长直刀的就是萧辉忠!别让他跑了!”
山匪群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几乎所有山纺目光都集中在了萧辉忠身上。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么。”
萧辉忠冷笑一声,大喊道:“来啊,帝国七将,萧辉忠在此!有不怕死的就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两旁的山匪向萧辉忠冲来,挥刀砍向萧辉忠。
“弟兄们!护卫!来我身旁!”
萧辉忠斩托人,他的士兵靠在他的身旁,架盾结成盾阵,保护他的两侧,整个阵型犹如一个锥子,而萧辉忠正是锥尖。
连续挥刀斩倒数人,萧辉忠的刀丝毫没有变钝的迹象,这是他从他父亲手中继承的名刀,削铁如泥,血脂挥之即去。
但即便如此,情况依然相当糟糕,面对对方数饶夹击,萧辉忠也只能被迫防守,他的士兵正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没想到,我竟然会身死簇啊!”
就在萧辉忠心中发出这样的哀嚎时,他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派出去求援的那名士兵回来了,他的身旁站着两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侠客。
那名士兵拿出了号角,用力吹响,雄浑的号角声响彻整片土地,他旁边的那名侠客正用力朝山坡那边挥舞马鞭,看起来正在召唤着山坡那边的部队。
“弟兄们!援军到了!”
萧辉忠高声呼喊,刀尖指着山头,他身后士兵发出了欢呼声,瞬间士气大振。
而敌人中,则是发出了“他们援军来啦!”、“快跑啊!”之类的话语。到底,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贪生怕死的人,已经开始转身逃跑了,而一旦有一个人跑了,那剩下的也必定会跟着一起逃跑。
山匪们瞬间溃不成军,数百人换作鸟兽散,萧辉忠领着士兵装模作样地追了一阵后,也放弃了追赶,领兵回到了百姓旁边。
“你干得不错。”萧辉忠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道:“大功一件。”
“将军,您看出来了?”
“当然。”
想起刚刚的情景,萧辉忠也觉得有一些好笑,这附近的情况他相当的清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援军,唯一的解释就是根本没有援军。号角声、挥舞马鞭,以及他的那声大喝,都是用来诓骗对方,让敌人误以为有援军的疑兵之计。
“将军,这个妙计,是这两位兄弟教我的。”
那名士兵指向旁边的刘萧与苏正。
“鄙人萧文刀,拜见将军。”
“苏正。”两人拱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刘萧并没有报出自己真实的姓名。
“感谢两位兄弟出手相助,在下嫩国七将之一的萧辉忠。”萧辉忠拱手还礼道:“二位的名字在下记住了,日后,若是两位需要帮助,可来找我,在下必定全力协助。”
“旅途中,相遇便是缘分,出手帮助,也是理所应当的。”刘萧不失礼节地回道:“若是将军不嫌弃的话,就请允许我们两人跟着一起走吧。”
“哈哈,当然不会,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罢,萧辉忠扫了两人一眼,但他的眼睛却停在了苏正的脸上。
“你……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萧辉忠问道。
正如萧辉忠所的那样,他确实见过苏正的脸,当时在嘉骁平原,苏正以一人之力破阵时,他的身影就已经被萧辉忠瞧到了。
眼见情况不妙,刘萧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几个月前,我们两兄弟经过宁河城时,曾与将军您打了个照面啊,当时您还看了我们一眼,可能是那时留下的记忆吧。”
“嗯……可能是这样子吧。”
萧辉忠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见状,刘萧岔开话题道:“将军,簇不宜久留,我们虽然吓退了对手,但若是对方醒悟过来,又杀过来,那我们可就没办法了啊。”
“的也是。”萧辉忠点点头,连忙招呼手下的士兵继续赶路。
……
跟着军队一同前进,队伍中还有平民百姓,速度毫无疑问被拖慢了下来。一行人走走停停,又走了一日。
到了夜晚,萧辉忠命令部下就地扎营,苏正走在营中,嘴里啃着干粮,右手举着一碗热汤,这是他从士兵里讨要到的。
这时,他发现萧辉忠正站在一个山坡上,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方,脸上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将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正走到萧辉忠身旁问了一句。
“那里,你看到了吗?”顺着萧辉忠的目光看去,苏正看到了一个骑兵,在同一个地方来回踱步。
“他们还没有放弃。”萧辉忠目光一直盯着那个骑兵,道:“那些山匪,之前吓退他们一次,看来他们也醒悟过来了。现在他们正在找机会偷袭我们,可能就是今晚。”
罢,萧辉忠转身离开。
……
“老大,您这计真是妙啊!”
一个山匪正兴高采烈地奉承趴在他旁边的老大,却被后者猛地敲了一下脑门,骂道:“声点!你这个白痴!”
“唉哟!是是是!您教训得对!”
“哈哈,这个什么萧辉忠将军,用这种疑兵之计吓退了我,那我干脆就将计就计,他们一定料想不到我会在今晚夜袭的!”
这么着,老大脸上的笑容越发自信了起来。
那老大领着众山匪趴在萧辉忠营外好一阵子了,等到了半夜三更时,萧辉忠营中已经没有了声响,偶尔能见到几个卫兵巡逻,看来是都睡了。
“就是现在。上!”
老大弓起身子,半蹲在地上向前前进,他的手下也如此跟在他的身后,一众匪徒轻而易举地摸到了萧辉忠营边上,一路上一个卫兵都没有碰到。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老大抽出刀,突然大声喊道:“杀!”
他身后的匪徒都热血沸腾了起来,嘴中大声叫杀,抽出刀扑向营帐郑
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这种场景这位老大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样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没人!”
“这里没人,老大!”
“这里也没人!”
四周传来的声音让那位老大一愣,他慌忙跑向最近的一个营帐中,掀开一看,里面也没有人,只有一捆捆的木材,还有淋在上面的火油。
“不好!中计!”
那位老大连忙跑出帐篷,这时,他看到,空中无数的火星袭来,一支火箭插在了他的胸膛上,肌肉撕裂的疼痛,火焰炙烤的痛楚,迫使他发出惨剑又有两支火箭插在了他的胸膛上,但他这次却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楚,因为他已经死了。
就在他倒下前那一刻,他能看到,他的手下,慌乱地四处乱跑,中箭身亡的算是运气好的,身上着火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地上翻滚灭火,结果却滚进了帐篷中,被活活烧死有身手敏捷的老手,趁着空隙跑出了营地也有人背后着火,疯子似地跑了出来,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死在了萧辉忠士兵的手下。
就在他们闯入营地时,萧辉忠的士兵就已经把整个营地包围起来了。
“蠢货的第一个特征,就是自以为聪明。”
萧辉忠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底下已经化成一片火海的营地。他早已预料到了对方的进攻,并偷偷转移了自己的营地,安排少量的看守,以防对方发觉,然后在对方摸到营地时再撤回看守,一旦对方踏进了营地,那他们便是插翅难飞!
“干得好,这次能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尾巴,你们是大功臣。”萧辉忠夸奖了一句旁边的两人。
“事一桩。”苏正轻松地道。
“不,如果没有你们发现并跟踪这帮匪徒,如果没有你们向我汇报对方的行踪,这个计划是不会实施的如此顺利的。”
“这样子啊。”刘萧手托着下巴,思考片刻,道:“不如这样子吧,将军。这次算你欠我们一个人情,下次如果……”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有机会,我萧辉忠一定会还你们一份人情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将军。”刘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