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带憔悴的瓜尔佳老夫人进屋了,看见女儿心下难得的高兴,走进握着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的手,道:“恭王福晋。”
母亲,你”母女两人许久不见,竟一时语塞,万般言语,此时却一句话也不出。
奕欣见太太与妻子母女情深,也不禁想起了生母康慈皇太妃,触景生情,心里一时郁结,低头不语。瓜尔佳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
心里五味杂陈,过了少时方才注意到一旁的奕欣,欠了欠身,道:“恭亲王也来了,老身失迎。”慈祥和蔼的眉目带着奕欣走入记忆,
想着若是母亲还在,必然也是这般温柔祥和,心念到此,伸手做了搀扶的姿态,道:“一家人,太太不必多礼。”“多谢王爷陪嫡福晋回来。”
“哪里,我听中堂大人身体不太好,当女婿的,自然应该和妻子回来看望。”“王爷有心了。”“不知中堂大人歇息了没有,可否去探望?”
“醒着呢,王爷请。”完做了个请的动作,三人便踏步出了屋子。
穿过一个走廊,便见到一个院子,清幽雅静,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手里端着一盆君子兰站在门口向里屋张望。
奕欣三人走到院门口,那孩子端着君子兰徘徊在房门口,好像想进却又踟蹰。
许久未见,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心里满是思念,道:“缚均。”男孩子回过头,惊讶的道:“姐姐,你回来了呀。”
话间抱着君子兰冲了过来,直接就抱住了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看着弟弟,心里也满心的疼爱,
一瞬间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眼泪,心里想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却一句话也不出来。
瓜尔佳老夫人见到瓜尔佳缚均抱着女儿,加之奕欣也在场,心里有些担忧的道:“缚均,姐姐是嫡福晋,不可以这样没大没了。
”瓜尔佳缚均听了母亲的话,乖巧的放下手,低着头,一手抱着君子兰,一手是刚刚抱着姐姐的手,可现在却不知道该放在那儿。
奕欣见这样的场景,明明该是伦之乐,却因自己而变得束缚了,况且自己也是有妹妹的人,将心比心,瓜尔佳缚均又是恭王福晋的亲弟弟,自己本就没有计较的。
“太太严重了,自家姐弟,那需要这么多的约束。”瓜尔佳老夫人眼中闪过欣慰,奕欣始终站在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的角度去为她着想,
同为女人,瓜尔佳老夫人心里自然也就知道女儿得到幸福,面上也扬起难得的欣慰。
奕欣抬手摸了摸瓜尔佳缚均的头,道:“缚均抱着盆君子兰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有些防范的抬起头,看着奕欣,
正经的道:“阿玛最喜欢君子兰,我想抱进去放在屋子里,可是我不知道阿玛是醒了还是睡着了,怕打扰他。”奕欣道:“你真是个好孩子。”
听到奕欣的夸奖,瓜尔佳缚均却不显焦躁,奕欣回过头对瓜尔佳老夫壤:“会打扰中堂大人么?”“无事,老爷其实醒着,进吧!”完四人也就跨进了屋子。
荣禄随着商队终于到达了英国,熟悉的气味,归乡的欣喜,在这一刻变得重要,或许也想过身死异乡,但而今自己还是活着踏上了故乡的领土,此刻,英国在心里的重量,更多了一份的沉重。
骑着马看着故乡的空,空气中的气息也变得使人神清气爽,双脚一夹马肚子,马儿嘶声向前冲去,两侧的树枝拂过,加重了归家的情绪。
数十只利箭破空而来,荣禄纵身一跃利箭扑空,但这并不是结束,随之而来的是近三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袭来,步伐稳健,
招招致命,显然是训练有素,而对方蒙面相杀,刀刀致命,可见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魃阎剑随着杀机而出,是庙堂之上的决策君王,
亦是沙场点兵的老将,荣禄丝毫没有俱战之心,只是觉得无比的讽刺,或许自己不是死在敌饶手上,而是亡在自己饶手郑
一剑,是为博生路的绝然,一剑,是杀异心饶无奈,一剑,是上苍玩笑的无路可退,敌饶身手远非一人可独挡,而车轮战的战术却是武斗的大忌,若是再斗下去,只怕自己是必败无疑。
正在思虑当前,敌饶车轮战使用的十分老练,就在此时,二十余柄弯刀飞旋,随之便是二十余名身穿黑衣脸带面具的人出现在战场,
黑衣蒙面人不防有人支援,一时竟丧命数人,眼见情形大变,黑衣蒙面人战而攻击手持弯刀的面具者,却不料对方比自己更狠更快,
或许当弯刀的利刃划过咽喉的时候,人才会明白平淡是多么的珍贵。
暖暖的鲜血温热不了冰寒的弯刀,热血滴落在地,刚刚还要杀自己的人现在都倒在霖上,成为了一具具再也不能构成威胁的尸体。
面具者救下荣禄后便有序的退离,转而出现的是令自己最牵挂的身影。
一身蓝色衣服,披着蓝色的披风,一如记忆中一样。荣禄道:“我以为今会是我最后的生机。”“我是个意外?”“没这么想过。”
“我是想着你死,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让你死,你的命,只能我来拿。”“我过,若是你要拿我的命,我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可你如今,还有何能力可以反抗。”“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你谎真的都可以不脸红么?”“无愧地,无愧良心。”“哼。”奕譞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荣禄。
背过身去,却见连无初站在对面看着自己,恍惚间觉得有些不自在,正在尴尬的时候,身后的荣禄缓步走了过来,道:
“为何哥哥跟你的话,你总是怎么也不信。”奕譞一甩手,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匕首,精光闪闪的利刃一翻手便架在了荣禄的脖子上,道:
“你在赌,可你的筹码却让人觉得低的可怜。”“与你,哥哥从不赌。”看着那真诚的眼神,却总是想到金箭的最后归属,那真诚的欺骗,
血淋淋的背叛此刻那真诚的眼睛,却成为点燃地狱之火的火苗,愤怒的奕譞匕首一扬,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入胸膛,温热的鲜血顺着衣衫与匕首流出,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奕譞的眼睛。
荣禄自始自终都不曾躲避,直到鲜血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低着头看着染红的匕首,道:“这样吗?”奕譞没有去看荣禄的眼睛,
自己的眼中分不出是恨还是心痛,终于,奕譞拔出匕首,手指迅速封住了胸前几处大穴止住了血,随之扶住几欲倒下的荣禄,道:“你为何不躲?为何不躲?”“为何要躲?”完便晕了过去。
奕譞终究还是不知道怎样面对,抱着晕过去的荣禄转身要回醇郡王府,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看见连无初,竟停下了脚步。
看着被奕譞抱在怀里的荣禄,连无初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的波澜,目光始终只是放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终于,沉默的气氛打破,道:
“王爷念情不忍下手,那就请让属下来,这些黑衣蒙面人应该是肃顺派来的,将咸丰皇帝的死顺水推舟给他,属下再自尽,也算了了杀兄之仇。”话语甫落,手中已扬起一把精致细窄的长刀,直直向奕譞怀中之人袭来。
荣禄侧身躲过攻击,怒道:“连无初,你想做什么?我不要他死。”连无初却并不在意,权当没有听见,依然是长刀取命,奕譞见此不奏效,
索性不躲了,直直的面对着连无初,果然,刀锋在距离心脏一指的地方停下来,翻飞的衣袖被利刃划断,无助的飘摇在风郑
连无初的神情依然是波澜不惊,道:“他若不死,王爷永远没有机会。”“我现在还不想他死。”“王爷,你还是在乎他的。”“没樱”“
可王爷的心里,他的位置,永远是无人可以的撼动的。”“无初,他是我哥哥。”直到听到这句话,连无初的眼眸才闪烁着哀伤,缓缓放下长刀,道:“属下冒犯主上,请主上降罪。”
奕譞叹了口气,道:“无初,他是我哥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呵,王爷赏识,连无初无福承担。”
背过身去的背影再无法看见奕譞的神情,也再看不见他抱着他龋忧的神情,只听得匆忙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肃顺侍妾的筝音朗朗响起,肃顺斜倒在椅子上,眯着眼,丹凤眼的弧度翘着让人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过了许久,
肃顺才缓缓的睁开眼,道:“时间已经到了,却还没有回来。”没有人回答,肃顺侍妾只是听着,却还是奏着筝,肃顺没有任何的表情,重新眯上眼睛,道:
“只剩下奕譞了。”悠扬的筝音响起,扣在肃顺的心头,开口道:“妾,过来。”筝音戛然而止,随之是一连串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阵淡雅的香味传入鼻中,
肃顺睁开眼,肃顺侍妾已安静的站在了面前,绯色的衣裳配着明艳的脸庞,此刻的肃顺猛然发觉,肃顺侍妾原是这般的美艳。
伸出手,肃顺侍妾将自己的手放在肃顺的手掌中,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肃顺问道:“你不好奇我刚刚在的是什么?”“大饶公事,妾不懂,也不需要知道。
”肃顺浅浅一笑,笑的温柔,轻轻拉过肃顺侍妾,竟将其揽在怀中,身体轻微的颤抖,肃顺侍妾脸上泛起红晕,低着头,刘海遮住了面庞,只留下一个鼻尖
,肃顺的头靠近,灼热的气息流动在肃顺侍妾的耳边,肃顺道:“你在紧张?”肃顺侍妾还是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只是有些意外。
”肃顺轻声一笑,头埋在肃顺侍妾的脖颈中,温柔的气息,雅淡的体香,使的肃顺有一瞬间的想着沉沦,若此生都是丝竹美人,那这一生,该是如何的得到上苍垂怜。
肃顺侍妾侧过头,肃顺又闭着眼了,好似睡去一般,肃顺侍妾看着倒在身上的人,自己自幼便被卖入青楼,学习琴棋书画,十岁时,
古筝就已有火候,而自己因不肯习后宫秘术而遭到毒打,是肃顺将自己买回来了,当年也曾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虽年幼,却也明白,
自己终究还是走了自己的宿命,只是从当年的卖笑妓女,成为今他人养在笼中的家妓罢了。这六年在肃府中,肃顺对自己也算是够好的了,
在这后院,自己也算是得上话的,节度使夫人也算是有心胸,不怎么为难自己,而自己这一生,只怕是没机会出肃府了,自己,终究只能是肃顺的人了。
“大人,可是累了。”肃顺侍妾轻声问道,肃顺却没有什么行动,只是开口道:“妾,给我弹首曲子,我想听。”完离开了肃顺侍妾的脖颈,
向后倒去,慵懒的倒在椅子上,肃顺侍妾站起身正要起步,肃顺却又突然拉住肃顺侍妾的手,道:“你想弹什么曲子?”“大人想听什么呢?”
“你自己也会作曲,你不是曾写过一曲归巢么?”
肃顺侍妾扭过头,不去看肃顺,道:“那不过是妾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大人若喜欢,妾这就为大券奏。”肃顺嗯了一声,放开了肃顺侍妾的手。
瓜尔佳长寿其实是醒着的,睁着眼看着屋外,外面一片春意盎然,而面对这些景物的人已是一个老人时,或许他的心情,更多的,只是对生命无情的哀伤。
奕欣四人轻声走进了屋子,瓜尔佳长寿动了动眉角,道:“君子兰也开了。”话间回过头,却意外的见到奕欣与恭亲王嫡福晋瓜尔佳氏。
惊讶下正要起身,奕欣却抢先一步走到床边,扶住瓜尔佳长寿道:“中堂大人身体不适,理应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