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楚!你给我站住!”
一间寻常人家瓦房面前,一个妇人站在门口,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可仍旧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现在她正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她女儿的小姑娘大声嚷嚷,引来了周围邻居的侧目。
那小姑娘的长相生的实在是清秀,一双杏眼,眼芒却如六月艳阳般绚烂。对着面前那位妇人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弯月牙,犹如饮了一杯月光一般醉人。眼下的卧蚕色泽鲜润,配合那眼角的一滴泪痣更是勾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深深的梨涡,像是在撒娇似的过去握住了那妇人的手:
“娘,你别生气嘛。”李惟楚朝她眨了眨眼,“不是你说让我不要一天到晚闲在家里没事一直嗑瓜子,喊我出去找点正事儿做的吗?”
“那娘是这么说了,但是就是想让你去坊市开个包子铺什么的,老老实实做点小本生意赚点钱,也没让你去考科举啊!虽说现在皇帝放话说女子也可以考科举,但是你……”
那妇人本就心软,被李惟楚那大眼睛给一望,更是狠不下心肠对她说些狠话,语气更加软了些,“你说当个包子铺老板多好,你爹当铁匠存了不少钱,给你拿出来一部分开个包子铺绰绰有余。你就只管出了这点钱,请个师父帮你做,时不时管管账目就好了,多轻松啊!”
“现在包子生意又好做,你说……”
“娘,在你眼里,考科举难道就不算正事儿吗?居然还比不过开个包子铺?”
李惟楚实在是不能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思维模式,哪家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取功名回来光宗耀祖的?更何况这皇帝今年开始让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正是展现自己才华的大好机会。
怎么到了他们家就变成开包子铺才是正经事儿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李惟楚叫娘的妇人被她给急得直跺脚,可是个中原因又不方便明说,只得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已过了及笄之年的女儿干着急。
母子两当街吵架的场景很快就吸引了许多街坊邻居出来围观,平日里受这家人照顾的邻居看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出来劝架。
“嫂嫂啊,这孩子啊,不管什么时候总得有个叛逆期。你家孩子这些年一直是个乖小孩,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
“是啊嫂嫂,你看你家孩子,虽然是个女儿,可这生的相貌又俊俏,字也写得好,平常咱们逢年过节写诗写字都是她来,要是真的去考科举了,说不定还能嫁给什么王公贵族的公子呢!”
“弟妹啊,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就让她自己选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着李惟楚他娘,场面一度十分失控。原本李惟楚那边也被围了一群大娘,结果李惟楚那厮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垂着那十分具有迷惑性的杏眼,看着地上的小石子,神情十分沮丧:“我想着我在家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本想去爹爹的铁匠铺帮忙,可是我是个女儿身,连锤子都抡不动。心想自己还算是有些才学,又正巧赶上皇帝放宽条件说女子也可以去考科举。如果去考科举,先不说那光宗耀祖的状元郎,要是能过了童生试中个秀才,那说不定也能是第一个女秀才,也算不给我们李家丢人,可是没想到我娘……”
语罢,李惟楚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瞬间让周围的大娘们都开始母性泛滥了起来。
“惟楚!你放心!大娘这就去说服你娘让你去考科举!这弟妹也太不懂事了,孩子想考功名光宗耀祖这可是大好事啊!要是真考上了,对我们村也算是大喜事,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让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女儿去开包子铺呢?”
“要是我儿子有楚楚肚子里一半的墨水,我早就让他去考了!”
这么一拍掌一合计,一群人瞬间围在了李大娘身边,开始絮絮叨叨地劝她让李惟楚考科举。
那李大娘实在是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好是敷衍性地点头,装作自己已经被说服了的样子,周围的人群才逐渐散开去。
有个一直很照顾李家的孙大娘对着站在一边的李惟楚喊道:“惟楚啊!要是你娘再为难你,就来找孙大娘!知道了吗?”
“好嘞!谢谢婶婶!”
李惟楚赶紧把自己偷笑着的嘴角给放了下来,朝离开的孙大娘挥了挥手。
转身看见娘亲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失神。
傍晚,李惟楚的爹李芥川从铁匠铺回了家,趁着李惟楚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她娘赶紧把李惟楚她爹拉到门口,跟他说了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楚儿要去考科举?”
“是啊,你明知道她的身份特殊,要是真的去考了科举,以楚儿的才华,那定是会在皇帝面前大放异彩的。虽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六年,还说是流寇所为,可是东郎,你我二人都清楚,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且很有可能是那上边的人。要是楚儿真的去考科举,那无异于是羊入虎口啊!”
“菀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伸手握住菀娘的手,李芥川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楚儿迟早都是要知道这件事的,那她进京,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宁愿她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菀娘想到当初自己同东郎踏进李家大门看见的那副场景,至今忍不住心中的满腔怒火:“那凶手到底是谁,你我二人调查了这么些年都没有调查出来,我不想楚儿继续深陷这个泥潭。”
“我相信宜兰姐姐也不会想看见这样的楚儿。”
深吸一口气,菀娘总归是勉强把自己的情绪给平复了下来:“我对她没什么大的指望,只要能平平安安长大,到了年纪找到一个和她恩恩爱爱的相公,相夫教子,快快乐乐地度过这剩下的日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芥川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她既然身为李家人,身为大哥的最后一丝血脉,她理应负起这个责任!”
“可是……”
“爹,娘。”
菀娘还想同丈夫争辩些什么,李惟楚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两人。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