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马车真是李惟楚这辈子最痛恨的事。
没手机玩没视频看暂且不论,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前边许菏清和那个叫阿志的人聊天聊的倒是欢快,虽然没怎么听到阿志的声音,可总是能听到许菏清频频传来的放肆的笑声。感觉跟槐夏也没什么可说的,闭目养神闭了又开开了又闭弄了好几回,最后无聊到开始撕手指的死皮。
唉,突然有点想去许海晏的马车找他聊会儿天。
只是他最近老是躲着自己,也不知道
“槐夏,你去看看丞相大人现在有没有空?就说我有事找他。”
“好。”
槐夏听了吩咐,快步迈着步子去追前边的马车,同守在许海晏马车边的阿岚附耳说了声,阿岚原话转述给了里边正在看与风峡相关记载的许海晏。
“找我有事?”
许海晏低声喃喃自语,旋即咳嗽了一声,对着外边的阿岚说道:“让她过来吧。”
“是。”
在外边守着的槐夏收到回复,返回自己的马车同李惟楚转达了许海晏的话。
原本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这儿爽快地就答应了。李惟楚兴奋地都没等到马车完全停稳,一下从马车蹦下来往许海晏的马车方向跑。
笑嘻嘻地同阿岚打了个招呼,李惟楚一溜钻进了许海晏的马车。
只能说不愧是丞相大人的马车。这里边的陈设,大抵相当于现代的房车,里边的书案茶几甚至于床铺都有,比李惟楚的马车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从进来那会儿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把视线定格在正伏在书案前的许海晏。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看一些关于与风峡和天河的文字记录。”许海晏看文献的时候似乎总是在思考些什么,眉头也跟着紧锁,头也不抬,“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
“怎么了?”
“这与风峡是高祖皇帝开国之初组织修建的,派的是北辰境内最顶尖的设计师。这与风峡工程距今尚且不足百年,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决堤现象……”
“那确实挺奇怪的。”李惟楚早在先前就注意到了这个疑点,“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当初建造之时有人偷工减料,所以导致堤坝的承受能力降低。只是现在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查也比较困难……”
“嗯……”
许海晏扶着额头缓缓应着她的话,闭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方才说找我有事,有什么事啊?”
“就是此次去韩州,关于……”
李惟楚原本想同他说调查次刺客的事情,可一抬头却看见他绯红的脸色,赶紧坐近了些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许海晏有气无力地睁眼看她。
“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李惟楚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许海晏原本想往后一躲,只是这生病了,反应也跟着迟钝半拍,她的手最终还是覆在了自己头。
“果然发烧了!而且还这么烫!”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那天小清给你买的袄子穿了吗?”
许海晏却惦记着方才她覆在自己额间冰凉的右手,张嘴问她。
“我没事,体寒,天生的。倒是大人你,怎么烧成这样也不知道让郡主给你看看?”李惟楚着急他的病,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探头出去赶紧让外边守着的阿岚把许菏清给叫过来。
听见阿岚说许海晏生病,许菏清赶紧从马车下来到了他车,一来就看见他十分虚弱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烧成这样?”
许菏清轻轻捏住他左手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幸好没有别的事,只是单纯发烧而已。我车有药。”
说到这,许菏清从窗边探出头去对跟在一边的阿志说道:“阿志,去我车把放在马车左边那个柜子左数第一列第三个小抽屉里的药拿过来。”
“好。”
阿志得了命令,返身去给许海晏取药。
“幸好当初备了些药丸在车,不然这半路半途的,哪来的地方煎药?”
许菏清有些嗔怒地看着自己已经病怏怏的哥哥,“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看大夫?”
“前些日子总是有些头痛,过一会儿也就没事了。我以为今次也是如此,也就没有在意。”
许海晏生起病来,说话也没了往日的朝气,弱弱的没个重音。
“哥,你这几日就先好好休息。这路程虽说不长,但我们毕竟有这么多人,还是要花些时日。等到了韩州,你的病也差不多快好了。”
“可是,我这手头的文献还没有看完……”
“不许看!”许菏清一把把那摆在书案的资料全给他收了起来,“要是被我抓到你再看这些东西,我全都给你扔了。”
“小清!不许胡闹!”
“胡闹的是你才对!”许菏清不服气地反驳他的话。体谅他是病人,收敛着把声音放小了些,“我是大夫,听我的!”
“到了韩州,必须要尽快把与风峡修复好。这是关乎百姓的大事,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要想修复与风峡,必须要先了解周边的情况……”
“大人,你还是听郡主的吧。你这病本就来势汹汹,看文献又是劳神费时的事。你这病着也看不进去什么,不如直接好好休息?”
“这……”许海晏虽然已经有些动摇,但还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李惟楚本就心软,对许海晏这眼神更是没了法子:“要是大人您非要看,那我给你念如何?至少不用眼睛,能闭着眼睛养养神。”
“那就只能如此了。”
许海晏咳嗽两声,微微点头。
“现在连我都劝不动我哥了,果然还是李先生的话比较管用。”
许菏清朝她眨巴眨巴眼神,弄得李惟楚有些莫名其妙。
阿志已经把药取了过来让许海晏服下。
“那就拜托李先生照顾我哥了。”
“嗯,你放心好了。”
“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同我说。”
“知道。”
许菏清下了马车,车只剩下李惟楚和许海晏两人。
目送着她下车的李惟楚回过头来,正好对某位病人的眼神。
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