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再度停下时,骄阳正当空。赶车人掀了帘子,主仆三人你牵着我我牵着你陆续下车。因着有伤员,她们的马车停在芳庵正门的不远处。
主仆三人有些迷茫,辛红开口询问:“姑娘,咱们去哪里?”
“稍待片刻。”主仆三人中,唯有原主熟悉芳庵,所以两个丫鬟不再言语。
这时一人一马停在三人身后的马车前,那人居高临下道:“傅姑娘,在下还未报上家门。”
傅晓晓转过头,与那人一上一下对视。想到对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一路派人护送,便道:“不知救命恩人是哪位府上的公子,待小女回到伯府上定让父亲上门致谢。”
那人微微一笑,阳光下似百花初放,让傅晓晓有一瞬的晃神。他说:“在下秦郡王府上李宸轩。”
傅晓晓大惊,“……公子姓李,李是国姓。又说是秦郡王府,公子便是秦郡王?”
“不错!”李宸轩居高临下道:“傅姑娘说要谢小王,一定记得来秦郡王府。”
傅晓晓不由得一慌,总觉得这李宸轩的态度前后差异略大了一些。之前虽有礼却疏离,此时则不免有几分亲近之意也不知这里面藏着什么缘故。
只是现下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傅晓晓只得先行了一礼道:“小女记下了,改日定登门致谢。”
那李宸轩似得了什么好宝贝,哈哈一笑骑马便走了。傅晓晓不敢怠慢再度行了一礼,目送秦郡王走远。
待那人进了芳庵后,傅晓晓才放松全身一口气叹了一半,便听到辛红小声的对她说:“姑娘,秦郡王是不是看上你了?”
傅晓晓蹙眉,“主子也是你能说嘴的?”
辛红慌忙辩解,“奴婢不是怕夫人又逼您……”
“噤声!”傅晓晓瞪视着这个丫鬟,“辛红,你的心思姑娘我很明白,但是没影的事如果你要说,就是不想要舌头了!”
辛红一愣,似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不由得便吓呆了。
傅晓晓也不理,交代了芳庵看守门户的尼姑照顾好她们的马车便抬步走向芳庵。
原主的记忆里乳母住在芳庵的后西厢房,傅晓晓对这里比对伯府还要熟悉,想着见到乳母便能知晓自救的法子,她便不敢耽误提着裙子直奔后院。一路上有穿缁衣的的尼姑向她行礼,她也不理,事关性命耽误了一上午已经让她非常心慌了。
两个丫鬟紧随其后,她们从未想过有一日伯府的大姑娘会如此不在意礼仪姿态的疯狂奔跑。路过一道道门,一直来到了位于西厢的前院中,她才不由得慢下脚步。
院中最大的一棵杏树下,一位扫地尼姑远远在清理落叶。远远看去她身形单薄,一脸肃穆,好似扫地就是参禅、打坐、念经。待傅晓晓走近了,反而是对方率先认出了她。
不止认出了她还很开心的样子,“傅居士?”
对于能让对方的态度春风化雨傅晓晓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她根本认不出对方。直到脑海里的回忆给了她答案,“明空师傅。”
“傅居士可是来见了禅的?”明空问。
了禅便是傅诗月乳母在佛门的法号,她连忙点头,“了禅师傅那里可有人在?”
“却有一人在,傅居士等一等我去帮你问问了禅现下可有空闲见你。”
“多谢师傅。”傅晓晓说完又叫住她,“明空师傅,不知那些伤兵去了何处?我主仆三人在山下遇到盗匪辛亏这些人相救,但他们因此损伤严重,劳师太问一问庵主那些人是如何安置。”
“傅居士知恩图报,贫尼马上便去探问一番。”明空师太笑眯眯地走了。
傅晓晓站在那里等着、,见明空师太的地没有扫完便拿了丢在一旁的扫帚帮忙清扫。她好像做惯了似的,手下不停。
“姑娘,您是伯府的贵女怎能做这等粗活?快放下。”身边的丫鬟辛红忙去夺傅晓晓手里的扫帚。
一边的妙晴则说:“姑娘若想扫地,交给奴婢吧!奴婢以前就是做粗活的,做惯了的。”
傅晓晓把扫帚往身后一藏道:“我以前做过这些,你们莫要大惊小怪。若是觉得闲了,不如去主持那里问一问,那些伤兵可要照顾。”
“可……姑娘……”
傅晓晓看着两个丫鬟,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这里就是我另一个家。你们有甚放不下的?若真有心帮我,不若去那边帮我报恩。”
两个丫鬟终于不再抢扫帚,尤其辛红几乎立时便做了决定,她说:“姑娘,那一会儿奴婢去哪里找您?”
“乳母在后西厢房,一会儿你们去那里找我。”
“是。”辛红扯着妙晴就要走。
妙晴甩开辛红的手,“奴婢要守着姑娘。”
“守着我作甚?我去见乳母说体己话,你跟在旁边算什么?”
妙晴不由得垂下头,“奴婢晓得了,奴婢去去就回。”
“嗯。”傅晓晓推了二人一把,“快去快回。”
待二人消失,傅晓晓拿着扫帚开始继续扫地。她想,原身以前可能是那种扫帚倒在脚边都不扶的名门贵女,这样辛勤劳动的样子,恐怕是傅诗月那一年在庵中养病时留下的习惯。
正扫地呢,一个一身靛青缁衣的中年尼姑走向她,对方眼含热泪的唤了她一声,“姑娘。”
傅晓晓循声望去,眼前站着一个满眼慈爱的妇人,看着对方便莫名心酸,然后身不由己的像小孩一样委屈地叫了对方,“乳母。”
似乎被这一声乳母唤醒以往的记忆,对方抹了一把眼泪向傅晓晓行了一个佛礼,“傅居士别来无恙?”
傅晓晓跟着恍然清醒道:“无恙无恙,了禅师傅无恙否?”
了禅师傅忙点头,跟着便上前拉了她的手道:“来,傅居士,到贫尼房里来。”
西厢前院与后院隔着一道圆月门,门上垂挂的藤蔓泛着紫红色,那颜色让傅晓晓在记忆里寻到了几分怀念的味道。原来在原主的记忆里,芳庵那一年的生活并不难熬,与伯府的日子比起来原主更喜欢在这个尼姑庵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