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丫头对视一眼,还是柳儿站出来道,“自打那天回来,青儿就懒懒的,已经在屋里躺了一天两夜了,饭食我都按点送去的……只是不怎么吃。”
纪烟雨秀美深锁,“……嗯,我去看看她。”
她刚立起身子,就听门外小丫头传话,“大小姐,大门那边过来传话,说千金阁一位姓吴的管事前来送东西,要求见小姐。”
纪烟雨顿了顿,方对柳儿道,“去找下赖大,让他安排一下,陪我一起在前院花厅见一下吴管事。”
莺儿马上道,“不过是个管事,见就见了,如何让赖管家陪着?”
羽儿接口道,“是想让侯爷也顺便知道下这个事儿吧。”
纪烟雨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嘱咐她道,“快晌午的时候,把我的菜拿去两道给青儿。”
羽儿忙答应着。
莺儿转过身,在纪烟雨看不见的角度横了羽儿一眼,重重放下手中的喷壶,“小姐,衣服熨好了。”
…………………………
话说晨起,纪长卿趿拉着鞋,披着单衫,站在窗口,一边用青盐漱口,一边看澄心堂的仆从把自己的四季衣裳都翻了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任命一下,皇帝令他十日内启程,算了算,时间也不多了。
这打点行装的活本来是要交给丁姨娘的,无奈丁姨娘昨日起根本就没来书房认错,纪长卿心里有气,也不愿搭理她,索性自己令人整理收拾。
脑中正计算着什么带,什么不带,就见丁姨娘顶着一张青白的小脸,匆匆进了院子!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给她请安。
丁姨娘随手一挥,并不理人,径直走进上房,掀帘子进屋,一阵风似的奔着纪长卿就冲了过来!
纪长卿差点儿把漱口水给咽下去,“小梅?这早晚你来干嘛?”
丁姨娘满脸泪痕,“这早晚?以前这时辰都是我亲自过来侍候,自打侯爷厌弃了我,就不让我这个时候过来了,侯爷可曾记得?”
纪长卿放下漱口杯,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嘴,沉声道,“你就是过来说这些?”
丁姨娘忽地双膝跪倒,哀哀泣道,“我是来,请侯爷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弟弟一命!”
屋内的小厮丫头避之不及,纷纷退了出去。
纪长卿忙拉起她,“你这是作什么?让下人看到有什么意思?”
丁姨娘哭道,“如今来哥儿危在旦夕,我还要这脸面干什么?”
“来哥儿到底怎么了?”
“来哥儿得了风寒,发起了高热,昨夜已经两次晕厥……我怕他命不久矣了,呜呜。”
“昨天不是给他请了大夫了吗?不是说没有大碍,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午夜,就传话说来哥儿不好,我还不信,后来我打发丫头开角门出去,又找了个大夫,侯爷猜大夫说什么?”
纪长卿焦急道,“说什么了?唉,你快说啊!”
丁姨娘眼里汪着一包泪,此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道,“说让我给他准备后事吧!”
纪长卿忙将丁姨娘揽在怀中,拂着她后背道,“你别急!别急嘛!忙中生乱,这不只是一个大夫说呢么?再找一个看看也好啊!”
丁姨娘摇头,“他的身体我知道,真是快油尽灯枯了,现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纪长卿皱眉道,“我现在打发赖大去太医院递上我的牌子,叫一位御医来,开几副好药,管保治好来哥儿!”
丁姨娘贴着纪长卿的胸口,垂下眼眸,“那怎么行?平常都是给主子看病的,让人家七品御医给个奴才看病,传出去的话,言官非议怎么办?”
纪长卿见她说的有理,长叹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丁姨娘忙从他怀中挣出来,“妾身看他那样子,想给他冲冲喜。”
“冲喜!冲什么喜?他不是都有春桃了吗?”
“侯爷,你有所不知,来哥儿昨天叫青儿的名字叫到半夜,一直叫到昏了过去,我身边的人都听到了。既然他心有执念,何不满足他的愿望,让他高兴高兴!”
“心里高兴,说不定身子就好了?”
“这………”
“唉呀,侯爷,您还犹豫什么?难道妾身跟您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一个青儿?”
纪长卿犹豫道,“非要冲喜吗?万一不好,这丫头岂不……再说,你要旁人都行,只是这青儿是雨姐儿最喜欢的丫头……”
丁姨娘哭道,“您是侯爷,是这侯府真正的当家人,您说给!大姑娘怎能说不给?等此间事儿了,再多多给大姑娘挑好丫头便是,您说呢?”
纪长卿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丁姨娘又跪下了,抱着纪长卿的双腿道,“侯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要让我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吗?”
纪长卿最怕女人哭,此时心中烦闷的厉害,长叹一声,终于开口道,“那你跟雨姐儿商量商量,就说是我的意思,聘青儿给来哥儿做妾,彩礼什么的在公账上走,赏青儿个体面。”
丁姨娘等着的就是这句话,忙起身擦泪道,“谢侯爷体恤,要是来哥儿大难不死,今后就让他跟着您,让他一辈子侍奉您。”
纪长卿用拇指肚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别着急!你先去看着,我再找个大夫看来哥儿!”
丁姨娘胡乱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眼泪。
“对了,侯爷,你这边收着的四季衣裳里不少是不合身的旧衣,我这两日已经催裁缝赶制了不少新衣裳,这几日就做好了,给您送来。”
纪长卿心里一暖,忙拉着她的手。
“你先去陪来哥儿吧,对了,你那里事儿多,赶上来哥儿重病,李嬷嬷也在庄上蹲了几日,想必已经改过自新,让她仍旧回来给你打下手吧。”
这对丁姨娘是意外之喜,她破涕为笑,“谢谢侯爷!”
纪长卿拍了拍她的手心,“你啊,没事别火急火燎的,办事稳当点,大气点,今后……也派上用场。”
丁姨娘疑惑道,“这么用场?”
纪长卿只是摇头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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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姨娘出了澄心堂,拿帕子细细抿了脸,“多亏我豁出了这张脸……”
方对身后两个丫头道,“打听清楚了?大姑娘可在紫竹院?”
一个丫头上前低声道,“一早上就急匆匆出去了,说要在花厅见千金阁的管事呢。”
丁姨娘哼了一声,摆弄了下皓腕上的玉镯,“翅膀没长硬,就想着飞了,也要看看你飞不飞得起来!”
说罢,又对丫头道,“回清风阁传我的话,让春草多带几个婆子去紫竹院,把青儿给我架出来,关到来哥儿房里去!”
“要是有人拦着,就说是侯爷的意思!”
丫头犹豫道,“姨娘,这,这行吗……”
丁姨娘一脸没好气,“怎么不行?我偏要生米煮成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