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邀请至一间会客堂，四扇折页门正对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精美的檀香炉，一缕幽香缓缓升起。抬头向上看去屋梁周围布满水粉色的帷幔，帘角系着小巧的铜铃。

女人住的地方就是细致，眼见的每一处地方都可以感觉到用心之深。

“雨儿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唤先生过来？”

“先生？不是说这里没男人吗？”

年轻女子愣住片刻，忽然笑着说道：“雨儿姑娘果然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浊清苑教导各家姑娘的尊长便是先生。”

“哦哦哦，我明白了。”

“一会儿过来迎你的是素离先生，专门负责告诉你浊清苑里的戒条和规矩，你要虚心向她学习。”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到处转了转，桌上的檀香十分好闻，或许是有提神缓压的功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听起来得有四五个人的样子。

房门一开，带头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

这女人个子不高，刚到我肩膀位置，看年纪十几岁，穿着朴实整洁，发髻只配了一根珠钗。

在她身后是四个十五六的姑娘，有人捧物件，有人端着水盆，她们穿统一样式的长裙，墨蓝为底色莹白为修饰，素雅端庄，瞧着比前头的女子华贵许多。

“你就是林家送来的雨儿姑娘？”

“正是。”

“年芳几何？”

“呃十六。”我厚颜无耻的说了一个数字，反正自己的皮肤光嫩水滑，我不说谁都猜不出真实年纪。

“好。这里是一套新罗裙，你换上，我再同你讲苑规矩。”

“还要换衣服？？”

“若要进来学习必守这的礼数，莫非你家人没同你说过？”

“说过，我换就是了。”

一个姑娘将她盛放衣服的托盘递到我面前，我拿着东西来到角落的屏风后面。

一边换一边心暗想：这地方绝对有问题，哪有刚来就让穿校服的，规章制度越是严格的地方，想要控制人身自由的意愿越强。我先静观其变，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把身上携带的东西逐一放在身旁的小桌上，待衣物换好再去拿时发现东西已经不在了。

慌张的走到屏风外面，只见一个姑娘正端着什么离开。

“我东西怎么没了？”

素离先生平静说道：“入苑需暂取你样随身之物，晚些时候等你到了内堂舍离先生那，她会交还给你。”

“不取自拿便是偷，你们问过我吗？”

“记着，这便是第一条规矩，入了浊清苑你除了自己再无他物，若是有一定是努力得来或者先生赐予。”

我压着火深吸口气，说：“行，然后呢？还有什么规矩？”

素离先生开始念叨起来，早晚作息时间，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上厕所全都有详细安排，我觉得我不是进来学习的，我是进了关押囚犯的监牢。

等她讲完天快黑了，我被梳洗打扮的和别的姑娘相差无几，吃过晚饭后被送到下一个地方。

此时堂里有个女子正在为十多人授课，陪我来的姑娘小声说道：“这些姐姐已经学了两年有余，再过不久就能离开浊清苑嫁人了。”

“她们现在在学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她们在学晚课，这堂舍离先生教仁德。”

仁德听起来还不错，学一学对做人很有帮助。

我站在门外，不久里面下课，我被带了进去。

舍离先生年纪更大些，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坐在一张木椅上，双腿有些奇怪。

我盯着她长裙下隐藏的脚观察，她开口说道：“你不必看了，我是无腿之人。”

说着她撩开裙摆露出一双红色绣鞋。

“呃，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叫雨儿？”

“是。”

“方才你在堂外可有听见什么。”

“我听带我来的姐姐说，先生在讲仁德之道。”

舍离先生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我讲得如何？”

我暗想：刚才没注意听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了，现在被提问真的好尴尬，干脆胡乱说说。

“仁德，实乃仁义道德，天下人都应有崇尚的品格，做人若是没有底线，那和牲畜有什么分别。”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不过我所讲并非你的理解。”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女子，我回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沈如月，她模样清瘦了许多，脸上不带丝毫表情，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沈如月双托着一个盛放物件的盘子，上面装着我被没收的样随身之物。

一个是李傲送给我的玉佩，一个是姐姐提了字的画扇，还有一件是悟怀大师的生死木牌。

舍离先生拿起扇子打开，轻声读到：“念荷娇。”接着放下又拿起玉佩，说道：“宫里的配饰，皇族之物。”最后拿起木牌，脸色微变，一只搭在没有双腿的裙摆上。

“雨儿，你有事瞒我，无妨，每个人心都有秘密，这件东西你只能留下一件，其他两件都要焚毁。”

“啥？？那是我的东西，哪个都不能弄坏。”

“个太多，不是唯一怎能珍惜？你心定下一个无法舍弃之物，我决定最后毁掉哪两件，如果你有办法不让我选，那你便能将心想留的留下。”

没腿的女人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但我是成年人，成年人不做选择，我个都要。

“我说了，这样东西哪个都不能坏。”

“不选择就是证明它们都不够重要，如月，摔了它们。”

“是，舍离先生。”

沈如月拿起玉扇就要往地上砸，我赶紧大声喝止道：“等一下！”

我想此刻表明身份，怕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如就陪她们玩玩，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雨儿心最想要的是这把扇子。”

“扇子是家姐临行前送给我的，自然十分珍贵。”

“可我看你眼神一直停留在玉佩上，似乎更加重视此物。”

“这样物品代表不同的含义，亲情、友情和爱情，你说我该怎么选？”这次轮到我反问舍离先生，她皱了一下眉心，我则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悟怀大师出家前是声名狼藉的刺客，他曾杀人如麻，后幡然醒悟皈依佛门，时至今日他的生死牌在江湖仍地位尊崇，我怎么舍得让此物毁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