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听罢也不得不叹息，这话是不错，一语中的。如今箭在弦上，真真是不得不发，军机不可贻误。可是留下这么个威胁，心里又是不安。旋然心生一计，不如战争前段，要她母子二人来皇宫中，且做制衡。但那山如何修建，便由自己的匠人来修建。来日有任何变动，也能一举歼灭。

复道：“皇后娘娘的是，不过区区山罢了。朕允，不过山事只涉江湖，若与朝廷有所冲突，朕可是万万不能答允的。皇后娘娘复国还需许多时日，咱们来日方长。不过，朕这国中无宁，调度皇后娘娘的军士只怕不易，届时还请娘娘和贤侄来皇宫住些时日，朕也便于时常请教一二。”

萨伊听罢，知晓推脱不过，也顾忌她是否会狡兔死走狗亡，起了杀心。便想着她到底曾经与袁宣峻育有一女，这些年将之视为己出，其也早就将自己视为生身母亲，何况她与袁宣峻旧情深厚，只怕也会有所忌惮。早早也就这般计算好了，只等传信出去，便带了她们来。也未为不可。旋即道：“这是自然，能来皇宫住，也是缘分。只是这些年在下的身子一向是不好的，需要儿的师傅时常照料。这几年新收了一个女徒儿，也不忍心丢她在大漠。还请陛下准允，一齐来了。”

听得徒儿两个字，她手心有些微微颤抖，当年离开，那孩子不过粉孩儿一团，后来走丢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这些年教她委屈了，可是也不得不委屈，此刻心下酸楚不已，全然是愧疚。也想将那孩子夺来相认，奈何每每书信告知，都被拒绝了。国事忙碌，也未能在其间纠缠。岿然笑道：“这是自然，皇后娘娘请便就是。”她眼神望向远处，心底全是酸楚：“皇后娘娘，你那徒儿这几年可还安好。有没有长高些，日常可有病痛，是否康健。”

可怜下父母心，无论是如何铁石心肠的人，心里总有柔软的地方。萨伊当年痛失爱女，如今见了女皇这般神色，如何不能感知到里头的绝望与痛苦。她是爱子女甚于爱生命的人，自然也以为女皇是这样的。

而女皇在上，心下虽然酸楚愧疚，可是想着大业未成，诸事繁杂。那点子愧疚酸楚一下子，便消化了。

萨伊道：“陛下不必担忧，那孩子如今很好，想来是极为开心的。”

她点点头，不欲再这事。虽然心下也期盼和那孩子欢聚一场，可是旧事繁杂，早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放下这问题，远远比去面对着，少受许多煎熬。于是也不愿再想，又端了神色道：“既然皇后娘娘与朕达成一致，便安排着吧，年关了。早一些到，有早一些到的好处。开春十分，再请皇后娘娘前来住。”

这般二人达成一致，也算将诸事请谈妥，只等来日杀伐疆场。

女皇回宫后，开始批阅奏折。特地记录下那些刻意不参与的，墙头草的。又从一封奏折里看见端硕所言：“因奉上谕，面壁思过，深感愧疚，无颜面见圣驾，尽孝恩。”

她唇脚勾起笑意，心道：“不能瓮中杀之，便困了这些话多的宗法长辈，到时候看谁能救她。”又传金吾卫，严密监视西都的任何迹象。

秦，京师，远郊。

这次回到远郊过年，院落及田野早早的种上了不同的东西。黄橙橙的柚子，出了头的萝卜。以及山楂板栗和大个头的橙子，黄橙橙的，娇艳欲滴。冰封在外头石缸里的瓜果，猪肉，鸡鸭。以及冰成块的鱼。

他师兄妹两个才下马，堇月便欢喜地的去后山的竹林摘草莓了。

巽恬将马匹安置好，回头看了一眼边红的火烧云，又见山间炊烟袅袅，稍微安定了气息。往家中去时，见袁宣峻正在割开山楂，剔除籽。忙拜见他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袁宣峻道：“坐下帮忙吧，今日要把这些过年的零食做出来。还得几个时辰，贞婳帮不上什么忙，我叫她去集市买些布匹回来裁衣。”顿了一顿问道：“你母亲去何处了？我不见她已经月余。”

他不敢隐瞒，何况师傅带他母子二人极好，如自己亲生的一般，又敬重母亲，这些年自己做下的事情也并非是毫不知情，却也不曾责备什么，这般倒是让她母子两个甚感愧疚。至于自己所学的上层武学，更无半点偏私，尽数倾囊相授。回答道：“母亲有事，往月氏去了。”

他心下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也未破。吩咐他道：“来，你取那刀来，将这个头大的山楂从中间破开，剔除籽，再夹上核桃仁，用这个竹签串起来，一串六枚，别混了数。”

等他来串了山楂，自己便起身架了砂锅，仿佛是教导他般道：“冰糖锤碎，再放三钱白酒。半斤糖，兑三钱酒熬制出来的糖浆才最好。半分也错不得，错了便失了味道，一串糖葫芦都毁了。”

巽恬陪着他将山楂串放在糖浆里裹了一圈，一排的摆在案板上。他道：“这糖浆一旦经过熬制，就再也不是雪白的糖晶了，一次不能使用完毕，就会浪费。”

话毕，堇月欢腾着捧着一篮子草莓来，见了师傅眼里都乐出了化，喜道：“师傅，今年后山的草莓个头大，还有好多。”吧便捧上来给他们尝尝，才吃下一个，就听师傅道：“窖架上有干果子和烘干的果子干，去取过来吧，有半框炒熟了面粉也取了来。”

堇月笑意妍妍的去了，见师傅一样一样的放到锅里，搅拌好了又倒出来放在模子里。她惊喜笑道：“师傅，这是不是雪花酥？”

袁宣峻笑道：“去年你和贞婳为了人家卖剩下的三钱雪花酥吵个不停，今年师傅给你们熬了这些再不能抢了。一个个的，这么大的年纪倒是像没长大似的。”

吧，拿了一只放凉的了糖葫芦裹了糯米浆风干的糯米纸给她，一家人最近团聚甚少，这般欢喜也开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