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宣峻看着她,半响才道:“我并无赞同,也无不赞同。你有告诉她的权力,她也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力。只是,她知晓后会做什么决定却不是我们能干预的。只一件事,我们都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除非她愿意。”
她看着远处轿上的蓝色身影,道:“虽然你答应同去战前,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的准。如果我回不来了,就再也没有和她相认的机会。我对她不起,我也明白怎样的弥补都不可能安抚她从前的痛苦,我尚且不能原谅我自己的父亲,又怎么能奢求她对我没有怨怼。”
他二人相视一眼,眼下再去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必要,更没有意义。只有尽全力去做一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堇月到底是因情而生,从是他们亲自抚养。情分不是其他孩子能够相比的,虽然极不愿意承认自己偏心的事实,但是又不能否认。
堇月到了远处幽路,便停了轿子。玫德请她下来:“姐,午膳是陛下设宴,宴请袁公子和您,方才的礼仪您可都记住了?”
她听后,瞬间觉得腿软了一点点。怨道:“姑姑方才怎么不早?”又往前去,自己再怎么顽皮无畏,到底是一国之君,哪里能半点都不顾忌的。
莫不是因为我和师傅都是离恨的传人,所以才请了我们?有事相求?还是兴师问罪?这样想着,哪里还姑上院落径的风景与花草。连什么时候进了南通院的大门,都浑然不觉,提线木偶般的低头走着。
待见了师傅在窗户那侧,才稍微安下心,瞥见另外一侧的缺即按着方才玫德教导的礼仪,跪下行礼道:“南荣堇月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安。”
南荣曌看着眼前的人昨还镇定自若,夸夸其谈,现在却收住了那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乖巧如鹌鹑。不由得觉得好笑,好笑之余更觉得亲近。“免礼,朕请你师傅与你来用膳,是以旧友身份叙旧,不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当在自己家,随和些才是。”
袁宣峻过去扶起了她,她才随着起身。又听女皇对着玫德道:“玫德,去备酒宴。”
堇月起身后才抬首看她,忽而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不知道哪里见过。再仔细看她的身形面容时,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正是昨夜自己溜到万书阁遇到的那个人么?又想到方才送自己来的人叫做玫德姑姑,而自己竟然冒名顶替蒙混过关。岂不是欺君大罪?
虽然自己不是月氏的人,但是人在屋檐下?完了完了。
她看呆了,又跪下道:“陛下恕罪,昨的事情和我师傅家人们全部无关。一人做事一缺,还请陛下惩罚。”
袁宣峻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到昨夜她回来的样子。叹气道:“孽徒顽劣,你别放在心上。”
她一步步走去,伸手将她扶起来握住她的手道:“无妨,我不会罚你的。何况昨吃了你的东西,今请你吃饭,咱们正好抵消了。”见眼前的人畏惧逐渐消失,才道:“菜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袁宣峻拍了拍堇月的背,示意她并没什么大事
堇月缓步行走,心道:“要么是这位皇帝性格太好,要么就是欠了师傅很大的人情,我嘞个乖乖,吓死宝宝了。”
正厅之中,陈设简素。多以字画为饰,再无其它华丽的装饰。一方八仙桌上,已经排好了诸多菜肴。未座其味,已闻其香。堇月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菜,光是盘碟碗盅,都已经是精致不以,菜肴更是色香味俱全,诱人极了。
堇月坐下,因着并不相熟,本该有着德防备和陌生却一时消失不见。倒是有着没来由的亲切福
也许是因为师傅在吧,她这样想着。
袁宣峻看着一桌子的菜色道:“这些是不是太奢靡了?我们粗茶淡饭的习惯了,无需这般浪费。”
她并不接话,夹了只去了壳子的海虾给堇月,笑道:“我和你师傅是多年故交,所以你用见外,只做你自己就好。好好一个健谈的孩子,别闷坏了。”
堇月下意识的看了袁宣峻一眼,见他点点头后才敢放松一二,筷子夹了那虾,道谢道:“多谢陛下。”
袁宣峻道:“这孩子见着生人,有些腼腆。你不要介意。”
她整理了下袖子,道:“我们昨见过,相谈甚欢。自然不能算是生人,再者我见她就觉得亲切,也许上辈子就认识了。”
堇月道:“来奇怪,我见着陛下也有这种感觉。一见如故?”
袁宣峻有些动容,这样团聚的时刻,已经许多年没有了。久远得令人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样子的一家人竟然还有能团聚的时候。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方茄子盒给堇月:“这是月氏的名菜,你不是一直想尝试一下么?”
堇月接了菜肴,确觉着自己一个人再吃,被他们这样看着,有种被盯视的感觉。脊背发麻。
女皇道:“宣哥,这鱼汤是我特地叫人熬制的,虽然比不上离恨的白鱼,却也有五六分像了。”
袁宣峻喝了一口,更觉无法下咽。
一时宫人又送来了三个装满了碾碎的冰的盘子,一叠雪耳与鲜木耳,一叠冰湖红鱼片,一碟子高山生长的松茸薄片。又有宫人将青碧色的陶瓷碟放置在各自桌前,揭开盅,倒入碧色的辣根酱与新酿造的酱油。
各斟了一杯极南赤霞樱桃酿造的酒,只闻酒香已是十分诱人。
袁宣峻看着新上的菜色,感概道:“这生鱼肉是极西以北的冰湖才有,松茸娇贵易腐,生于高山,这酒是极南才有的。酱料是海岛的风味,月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堇月方才吃了那几个菜,已经觉是得仿佛以前白长了舌头。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复又一饮而尽,自己拿了酒壶倒了两杯。
酒入舌头,便觉着居然还能有这种味道,甜酸并济,酒香层层递进占据着整个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