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无垠神色凝重,转头对林涟漪道,“此处恐有危险。郜师姐他们应该还在青罗城,我们先去青罗城找个住所,明日一早我即刻与他们会合,你便去五桥村带回淑儿。”
“嗯。”
二人依计而行,于青罗城寻了个住所,准备明日一早与郜落霜等人会合。
待二人走远之后,深林之中忽地起了一阵狂风。风声大作,树叶呼号,一棵大树的枝干被狂风拉弯,繁密的树叶疯狂颤抖着随枝干退开,两道幽亮的光芒乍现。
那双幽亮的眸子,潜藏在深深的树林里,盯着林涟漪和无垠远去的方向,似乎在沉思。
俄顷,那潜藏的人似感到什么危机,缓缓抬头,同时袖中隐隐有血红色的光芒闪动,如野兽盯久了猎物,终于伸出了獠牙。
半空中忽地划过银色光芒,在潜藏之人正仰头望天时即将掠至他头顶之。狂风之下,银芒裹挟的空中之人衣衫猎猎作响。
“撕拉”一声,隐隐有尖啸之感,自潜藏之人袖中传出,紧接着一道红芒随声而出,直冲向空来人,一束人影紧随其后。
空中之人反应极快,惊怒之下,却不闪躲,反而迎击如电,银芒穿空,直刺而下,迅疾无比。
刹那之间,一红一银两道光芒冲在一起,耀眼的光芒如新生明月,妖冶诡异,将此时悬天的清冷孤月彻底比了下去。四面枝叶,尽数摧折,狂风乱舞,枝叶卷天。
片刻之间,沉睡在黑夜里的深林猛然暴露于白昼之下,附近野兽,四下逃逸,有的或愤怒或惊恐,纷纷嚎叫。
光芒对立的中心处,最是耀眼不可直视,二人闭目凭感,似有发现,不知是谁轻轻念道:“三……”
随即另一人接道:“二……”
“一。”二人抓准时间间隔,同时念道。
光芒忽地暗淡下来,孤月重掌黑夜,冷冷的月光洒满整片树林,掩盖了一切蹊跷。狂风大作间,树叶摇摆而无力补全林间缝隙,让月光钻了空子点点片片地落在地面。
二人一前一后,随月光落入树林之中。
冷然对峙。
月影斑驳,与枝叶暗影一同映在二人身,随风晃动。
方才潜藏之人身形潇洒,黑衣似玉,眉目间隐隐露显王者之气,手中一把张开的折扇,扇面却只画了一片雨景,豆大的雨滴连珠串似的淋透了扇面。雨色很淡,皆为灰色,似远似近。然月光之下,分明可见折扇下,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方才空中之人着紫色长袍,有银色花纹,看衣着甚是尊贵。大袖乘风,猎猎飞舞。他五官冷漠,嘴角流露几丝敌意的冷笑,幽深的瞳中仿佛镂刻着诅咒。
直待周遭寂静,鸟兽停息。使折扇者才缓缓开口,敌意溢然又不乏礼貌:“敢问阁下,可是鬼双城的掌事尽生?”
紫袍者轻蔑而慎重地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明知故问道:“佘夜潭佘晚舟?”短短六字,透出深深威严。
鬼双城大少城主和二少城主的师父、权倾鬼双城的掌事尽生,佘夜潭当今潭主佘晚舟,于这冷夜狂风里,不期而遇。
佘晚舟尽显后生晚辈的恭敬,道:“您与我师父为同辈人,按礼俗我该称您一声前辈。晚辈很好奇,为何前辈纡尊降贵,亲自捉拿那两个正道小儿?”
尽生低低笑了一声,冷漠道:“晚舟,你既已成为潭主,便与我同辈,不必如此拘谨。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身为潭主,有偌大一个佘夜潭要打理,如何能抽空来此呢?”
佘晚舟豪爽地哈哈一笑,道:“如此今夜你我可都算是失职了,你丢下了你的鬼双城不管,我亦丢下了我的佘夜潭不管,竟不约而同追着两个正道小儿玩耍,实在是有愧于各自一代前辈的教导啊!”
尽生咧嘴暗笑道:“正是正是。你我该即刻返回,好生打理前辈们打拼下来的一切势力啊。”
佘晚舟摇头自惭道:“正是此理啊。那么我先告辞了,还请尽生兄代我向城主和城主夫人问候。”
尽生点头,目送其往无垠、林涟漪远去的方向离去,他自然也知道佘晚舟不会真的离开,但他已无理由再跟去了。
待佘晚舟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深林之中,尽生张开右手,伸至腹前,冷漠的目光下移至手掌之中。借着袖间法宝的银光,手掌中央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无遗。
手掌心已全然被伤口占领,伤口边缘呈紫黑色,如这夜色一般暗黑,自边缘至中心由黑转白,直至露出森森白骨,整片伤口早无血色,不知是血色销蚀了还是早已流尽。
白骨之,有一点凹痕,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一个小洞。
尽生凝视着手掌心的伤口,目光尤其集中于白骨中央的小洞,低低笑道:“真是个尤物啊……”
狂风稍有止息之势,深林显得愈发诡异,不知何处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引得几只野兽不安地低吼了几声。
孤月冷然,光芒漠然。
天亮之时,无垠告别,去了郜落霜所住之处。
其实并不难找,正道第一大派千羽林的弟子大驾光临,短短两日,这消息在青罗城中已传遍了。昨夜寻了家客栈入住之时,无垠从店小二之处就轻易打听到了郜落霜等人的住所。
林涟漪则回到了五桥村欲与淑儿重逢。
白家人见林涟漪回来,很是惊奇,如同见了死人复活一般,白母甚至被吓得不轻。
白凝玉才要问及林涟漪如何能脱逃,是否为千羽林弟子所救,林涟漪便急不可耐地先问起了淑儿。
“正道几位恩人忙着去青罗城计划救你,淑儿一直留在我家,由非雪妹妹好生照看着,这会儿应该还在屋里吧。”白凝玉笑答。
“那我先去找淑儿了,待会儿跟你们解释来龙去脉!”林涟漪欣喜地丢下一句话,便往屋里跑去。
“淑儿!我回来了!”
却没有回应。
不知怎的,林涟漪心有惊慌。
“啪!”房门猛然被打开,林涟漪扫视一眼,却不见江非雪和淑儿的踪迹,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户大开着,冷风狂灌进来,吹得桌茶壶下单薄褶皱的纸张痛苦地抽搐。
林涟漪抓起纸张,映入眼帘的仅有“盗”一字,她不禁泪眼朦胧,甩开纸张从窗户一跃而出,直奔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