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真的要剪掉这头长发吗？”身后的理发师再三确认道：“你的头发保养得这么好，剪掉多可惜啊。”

理发师是一个很和气的中年妇女，从听到竹生要把长发剪短开始就絮絮叨叨地劝阻着。

竹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笑了笑道：“嗯，剪掉吧。”

身后的理发师看到竹生如此执着便也不好再劝了，利落地帮竹生围好围布后就开始上手了。下午两点，这条街上很安静，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斜斜地照了进来，竹生看着镜子里理发师娴熟地挥舞着剪刀，一绺一绺的发丝在她的手指间飘然落下，在阳光下泛出金褐色的光。

“姑娘，你的发质真好，头发跟绸缎一样。”身后的理发师感慨道，语气间无不透着羡慕。

竹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是啊，这头长发一直是她的为数不多的一个“闪光点”，曾经很多人都表示很羡慕她的长发，可是只有竹生自己清楚她有多厌恶她的长发，就像厌恶复晨那样，打心底里厌恶着这头长发！

竹生静静地阖上了眼睛，任由理发师拨弄她的头发。是的，她厌恶复晨，这样的厌恶从她第一次见到复晨起便产生了，她厌恶复晨的傲慢，厌恶复晨的放荡，但是比起这些，她更厌恶复晨让她在旁人眼中成为笑柄——旁人笑她高攀，笑她贪心，笑她可怜。这些话传到最后连她带的学生都开始用异样的目光审视她了。

“你知道吧？竹老师嫁到了豪门，结果老公常年在外边养小三，管都管不住嘞。”

“嘻嘻，没想到她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却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

“啧啧啧，听说都五年了连孩子都没有...”

“好可怜啊...”

五年来，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未安静下来！每每听到这些话她都想一走了之，可她终是默默地忍了下来。这些流言让竹生彻底地陷入了自卑，竹生开始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不想再表达任何想法，人言可畏，越是反抗越被打压，竹生只能拼命地去降低存在感，去让别人不再注意到她。

在这五年的婚姻里，竹生一直保持着这头长发，既不剪短，也不扎成马尾，头发只是柔软地披散在肩头，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恰好能挡住眼角的余光，恰好能遮住眼里的不甘。而今天，竹生已经逃离了那些戏谑的目光，那些嘲讽的流言，她，已经不需要这头长发了。

“姑娘，剪好了，你看看合不合意。”

竹生睁开了眼睛，只见镜子里端坐着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孩，一头短得像男生般的碎发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神气，看起来愈发像一个清秀的少年了，竹生愣愣地看了半天，突然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