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闷热,太阳晒得柏油路面像要融化一般,复晨蹲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一旦滴在路面上便会马上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地无影无踪,他抬眼看了看马路对面的独栋别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要是不娶了竹生,你就别想进家门了!!”
两个小时前,父亲气急败坏地吼出这句话后就把他踢出了大门,他从未想过父亲都已年近半百了居然还能一脚把自己踢出两米开外,复晨的身体和地面亲密接触时突然回忆起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一种感觉——这样的角度,这样的力度,和小时候挨得胖揍是一模一样的!复晨竟感到心头有些涩涩的。下一秒他就惨叫着爬了起来,将近40度的地面可不是开玩笑的!
也就是说,复晨已经在这里蹲了两个小时了。这次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连母亲也劝不了了,他在这蹲到快中暑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复晨绝望地看了看周围,不禁感慨到父亲真是老谋深算,这是他家的一处比较偏的房产,建在了市郊,周围一片才刚刚开发,路虽打通了可是一辆车也不从这儿过,更被说人影了,父亲还把他手机钱包钥匙都没收了,这让他连个求助的机会也没了。本来这栋别墅也不是来住的,可是这两天他父母突然搬到这来住,还让他把手头工作放一放过来帮忙收拾房子,他之前还在纳闷呢,这下全明白过来了。
“感情是来消遣我来了。”复晨恨恨地嘀咕着:“竹生,今天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复晨有些恼火地扯了扯腿上的西装裤,裤腿已经被他挽到膝盖上了,可还是很闷热——黑色的布料及其吸热,他此刻有种想把裤子脱掉的冲动。复晨起身看了看周围,大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也尽是些裸露的草皮,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解起皮带来,复晨开始往下褪裤子时突然想起来只见过有人打赤膊的,却没见看过有人只露腚的,成何体统?要脱就脱光!复晨想到这里三下五除二先扒下了衬衫,再褪裤子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来不及了......复晨缓缓转过身来想看看是何方神仙会来得这么巧,没想到却看到了胡渡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复晨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解到一半的裤子也不顾了,激动地想冲上去给他来个熊抱。
“渡啊!你终于来了,我可想......”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完,只见胡渡一个健步,冲上前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老大,你别激动,先穿上裤子再说。”复晨有些不解,胡渡给他示意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副驾驶座上还坐着竹生......
“嫂子,老大穿好了,你下来吧!”胡渡喊了一声,竹生这才慢吞吞地下了车,脸上微微地泛着红,眼睛只是四处瞄着却怎么也不敢正眼看着复晨。
“竹生!”复晨已是怒火中烧,一定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害的自己在这儿白白地晒了两个小时的太阳。
“这笔帐我......哎呀!”
复晨吃痛,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却突然重心下垂,胡渡一把扶住了他。
“老板,你怎么又说梦话了?!”胡渡站在车门外问道。
复晨迷茫地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车里,刚刚只不过是睡着了做了个梦。车外漆黑一片,眼前的小别墅在黑夜里看起来像个巨大的怪物一般。
“老板,到家啦。”胡渡看到复晨还没彻底地清醒过来,便一把扶起复晨道:“要睡回床上睡。”
“老板,你刚才做的什么梦啊?怎么还说‘这笔账’,你是在外面欠债了还是借钱了?”胡渡打趣道:“按理说,我们复老板财大气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笔账日思夜想呢?有猫腻...”
胡渡一脸坏笑,却没曾想此刻复晨竟不恼不怒,对他的戏弄置若罔闻,似乎还在迷迷瞪瞪地做着刚才的梦,眼神里有半分迷茫有半分忧郁,这副丢了魂一般的神情让胡渡不禁心中生疑。
复晨又一次梦到竹生了,这已经是这一个月来第二十个晚上梦到竹生了,每一次梦到的都是和竹生有关的零零碎碎的陈年旧事,这些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事情,大脑却记得一清二楚。
复晨嘴角微微抿了抿,明明竹生于他而言没有丝毫魅力,他也从头到尾没把竹生成一回事,可是她的离开却突然让他很慌张,似乎他丢了什么贵重物品一般。复晨用力压了压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转头问道:“最近家里没问什么吧...”
“叔叔阿姨倒没问到嫂子的情况,只是...”胡渡顿了顿又道:“只是叔叔下个月初要做六十大寿。”
复晨听到这句话感觉像是有盆凉水迎头泼下,只觉得浑身血液冲向头顶。这个消息对复晨而言是个晴天霹雳,本来他还想暂时逃避这件让他棘手的难题,现在看来必须要立刻面对了——父亲的寿辰,竹生不能不出现。
当初他的婚姻,完全是被复晨的父亲强势撮合的。背后的原因他不清楚,但他明白,若是反抗,他可能会置身于最不利的处境。这次竹生的离开,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后果更严重!而且他在外面的风流账也会被一并牵扯出来,这是复晨的父亲所不能容忍的。
“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出发。”复晨冷冷地交代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相信胡渡听得懂。这些天来他虽然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可是也知道胡渡已经把竹生调查得水落石出了。
“老板,那收购的后续工作...”胡渡有些吃惊地追问着:“后续的工作很繁复,如果你不安排的话...”
“我说了,后天出发,工作我会在这两天安排好的。”复晨有些不耐烦道。
“是,老板。”胡渡嘴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心里却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两天内安排好工作,意思就是这两天要爆肝了,这么繁复的任务估计全公司上下人人都得忙的脚不沾地了。胡渡感觉自己刚才得行为简直就像一个追着老师布置假期作业的缺心眼儿课代表。
“回公司!”复晨说工作就工作,转身折回门口。
“别啊,老板,这都半夜了...”
“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