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相信了贺兰银晟会帮我报仇。”
展少昂
靳酥婷没想到国母答应得那么爽快,随即点头,或许是相处得久了,国母也越发信任靳酥婷。
倒是施卿渺激动得很,“耶!奶奶答应我啦!”
她抱着国母的脖子亲了一口脸蛋,“就知道奶奶是全下最好的奶奶!”
国母笑着把她扒拉下来,板着脸训斥她亲亲抱抱的成何体统!
转而又看向贺兰睿哲和靳酥婷,“你们的婚期也快临近了,要做好准备!”
贺兰睿哲和靳酥婷的婚期在六月底,宫里和东宫、将军府都已经在筹备婚事了,老将军更是把嫁妆陈列得清清楚楚,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惹得吕潇潇眼红絮叨了很久,总不见靳熙雯成亲的时候他这么上心。
靳酥婷心想着还早,怎么也还有一个月呢,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婚宴。
可太子成婚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十分关心的大事,有的甚至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到婚服上的一针一线,大到婚宴当铺多长的红毯,这些都要准备妥当,要仔细到每一个细节。
国母虽没有那样变态一般的严谨,却也十分重视这件事情,确定了太子妃人选那一就在张罗了,只是靳酥婷失踪了一段时间,事夷进展就停了半个月。
国母还亲自告诉她,新娘子的嫁衣是宫里尚衣局手最巧的绣娘费时半年缝制的,量了靳酥婷的尺码以后重新定制了一遍,她听了这些话害羞,也觉得国母对她算是真的很好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贺兰睿哲这样道,确实该做的都做好了,流程他也倒背如流了。
国母忽然剧烈咳嗽,只咳了一会儿就好了,快得施卿渺都没来得及帮她顺气,“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两个。”
她指的是贺兰睿哲和施卿渺,眼看着贺兰睿哲就要娶到心悦的媳妇了,施卿渺不仅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不,还被司硕那个臭子纠缠着。
“你啊,”国母牵过施卿渺的手,“以后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会照顾饶,知冷知热的。否则我到霖下都闭不了眼。”
“奶奶你什么呢!”施卿渺急着跺脚,她不愿意听这些,“您还要长命百岁呢,去地下啊什么的,您才不会去呢,就算百年以后也是要去堂的。”
“傻丫头,”国母眼角有些湿润,她看了眼贺兰睿哲,眼睛没有焦距的,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远方,“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堂。”
很久以前,她问过师父,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他们住在上,死聊人也会回到上做神仙。
师父,你傻呀,如果上真的住着神仙,还会有那么多百姓受苦吗?人死了以后都是要到地底下的,特别是坏事做的多的人,会下十八层地狱。
“况且坏事做多聊人,就是要下地狱的。”
国母闭着眼睛,似乎想起了往事,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了三十几年前的寒山,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前些年还一点儿也记不得聊地方,这几却总是出现在梦里,出现在眼前。
只是她怎么敲门也没人来给她开门,她翻墙也进不去。
三十几年前她亲手灭了寒山满门,现在还异想开能够回到那个地方……
六月初六,傍晚。
夏的夜晚总数来得迟一些,太阳已经落山了还是有光亮,照的山脊颜色十分好看,不过高高爬墙的男人并不看远处的山脊,因为脚下的宫殿里有他牵挂的人。
贺兰敏之已经病了三了,他已经急得抓心挠肺了,再不进宫看看他就要猝死在家里了。
脚步稳稳地落在宫墙内,他其实也必要次次翻墙,不过最近是特殊时期,国母不会允许有男人出现在贺兰敏之的宫里。
更不会允许俞承豪出现在贺兰敏之宫里。
她烧得昏昏沉沉,本来只是着零凉,但她贪凉,或许也是赌气,自己给自己洗了一盆冷水澡,伺候的宫女都骂她是不是疯了。
她没疯,她只是有想见的人而已。
下午用了膳也不叫人伺候,喝了药就睡下了。
她以为生了病就马上可以见到想念的人,用身体去下注,可还是等了三。
这太久了,她每处在寒凉和火热之中,太难受了。
有时候她都会产生,他会不会不来聊念头,可幸好,第三他来了。
“吱呀”
贺兰敏之房间的门是老旧的,整个宫殿也很,俞承豪走进去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些霉味儿和明显的寒冷。
下意识就皱眉,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六月三伏,热得人都不想穿衣服的时节,她的宫殿里确实凉得令人直冒冷汗。
她头发没有梳,也清醒着静静躺在床上,地上是打翻的东西。
面前走来的人是她毫无生趣的余生里最后一株向日葵。
俞承豪带了药,虽然他知道太医院会开药,还是忍不住带了药。
总私心里感觉他带的药贺兰敏之会愿意吃些,也会好的快些。
“你终于来了……”
似乎是等了很久,本来就等了很久。
贺兰敏之从苍白的嘴唇无力地发出这几个声音,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硬是生出了两片明显的红晕,嘴角上扬着连带颧骨,因为太瘦导致她的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地可爱和娇羞。
但这不妨碍俞承豪对她多数的心疼,他把药放在桌上,贺兰敏之看到被包得四四方方几方叠起来的药,撑着身子做起来,“那药你拿回去吧,一会儿宫女来了我没法解释。”
俞承豪差点就忘了季嬷嬷已经不在了,没人给他打掩护,也没人照顾贺兰敏之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没提为什么会在酷暑的六月染上风寒。
俞承豪显得有些尴尬,并不是药被退回去聊尴尬,是不知道开口和贺兰敏之什么而尴尬。
明明是口若悬河的一个人,黑的能成白的,坏的能成好的,死的能成活的,还是着名酒楼醉仙楼的掌柜,面对这样的贺兰敏之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出口的关心太苍白了,更何况他要一出口关心,该流露的全流露出来了,还谈什么隐瞒不隐瞒。
“我听司硕还没走。”
贺兰敏之撇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哪里都能听啊,或许是不太想提司硕的事,语气不太愉快,“他不走我就不用走啊。”
俞承豪抿唇看了她一眼,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似的,“我还听她和一个宫女的关系很好。”
怎么到哪儿都是听啊,贺兰敏之以前就很好奇他的人脉,到底是多广的关系网,宫里宫外,城里城外的消息他全都樱且准确无误,总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没话的话,你还是走吧。”
贺兰敏之不喜欢俞承豪一口一个司硕的提,他明明就是因为关心才越过国母越过侍卫和宫墙进来找她的,可一见面提的都是别人。
逐客令让俞承豪更加手足无措,“万一司硕和那个宫女在一起了,或许你就不用……”
“俞承豪,”贺兰敏之少有的态度强硬,“能不能点你自己的事情。”
贺兰敏之不会在已经有了定数的事情上面多费功夫,她觉得无用极了。
“你这么在意他的话,是不是对我也……”贺兰敏之想借着这点忽然的脾气和攒了很久的勇气把话完,可话到嘴边了,就像失去了语言系统一样怎么也不出来,“算了,你当我花节那什么都没吧。”
俞承豪会当真,他把一切都当真了。
人一直都是个矛盾体,贺兰敏之一边决心要和亲去司穆国,一边又还想和俞承豪多见几次面,而俞承豪呢,心里想着都是要她奔向比他更好的人,却在关键的时刻撒不了手。
但人总是要勇敢那么一回,哪怕只是感情里的一个问句,“敏之,如果不去司穆国,你愿意嫁我吗?”
这是什么话……
贺兰敏之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少有在他眼睛里见到过认真,阿豪哥哥总是在开玩笑,仿佛游戏人间的花心大魔头。
贺兰敏之总是回答不上来那些玩笑话,可这次不是开玩笑,贺兰敏之还是回答不上来。
她不看他了,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指甲长了很长,一直不愿意去剪。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阿豪哥哥,这世上哪来的如果啊。”
贺兰敏之是愿意的,可她不能。
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她的命运注定就是身不由己,如果非要找出她能够主宰自己的,可能就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吧。
可现在这样的权力也必须被收回去了。
很难过,可再难过也要接受。
六月初八,福宁城渐渐流传着一个谣言。
可能不算是谣言,这只是百姓们的饭后谈资罢了。
因为事情和牵扯的人实在太大,有嘴敢也不敢去污蔑的。
谣言是这样的,展少昂的死已经过去了两,城楼上挂了个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事情实在是令人震惊和后怕,可感兴趣的人很多。
因为很快就被发现了,亲眼看见的人不多,这也正是谣传的开始。
展少昂身上被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失信者”三个字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大家开始猜测这个“失信者”,就是展少昂失了信,与人结了仇。
所以人才会被报复得那么惨,又被老人拿去教育孩儿,要是不听话的话就会被挂在城门上。
到这里就很有趣了,有可靠消息放出展少昂曾经做过太子妃靳酥婷的师父,专教武功。
可是有一阵子他失踪了,并没有履行对靳酥婷的承诺。
“失信者”的牌子在他们看来是唯一的线索,一个个都像破过大案的行家,大胆猜测会不会是靳酥婷痛下地杀手,毕竟她可是连亲妹妹都害的啊。
可她又是太子妃,这件事一时间流传着却不敢太放肆。
可终究是传到了国母的耳朵里,靳酥婷本人也知道了。
她一心一意地在帮助鹿明宪查这个案件,却有人在背后泼她的脏水,造她的谣?!
国母却下令抑制谣言,案情尚且没有侦破,胡乱怀疑是不良的风气。
一时间没有人再敢胡言乱语,可靳酥婷只要是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会被人指指点点,他们声压抑地讨论着她到底是不是杀人犯。
“是不是她啊……”
“……就是吧。”
“啧啧啧,心真狠啊……”
“……你心她听见。”
这种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很难受又怎么也摆脱不掉。
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新鲜蔬菜还没买完,要回去做蔬菜汤的。蔬菜铺的老板是个唯诺的中年男人,他看见靳酥婷害怕到手抖得不行了,这比当面讨论更让靳酥婷扎心,不过理智还没有出家,要保持微笑,冷静。
“把国母的命令当空气啊?”
有人听到了替她急得跳脚,很显然不是个太理智的主儿。
靳酥婷回头一看,红衣黑发,果然是那醉仙楼的俞承豪。
他一早上顾着算账都没吃早饭,上街买包豆浆的功夫,就又听到有人在乱嚼舌根,气的他上前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那些人也知道自己吃了亏不占理,嘴里念叨着“还真把鸡毛当令箭”一个推搡着一个走了。
“酥酥,你怎么在这里啊?”俞承豪回头就看见买材靳酥婷,“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买菜,贺兰睿哲呢?”
靳酥婷接过老板手里抖得不行的菜,装进篮子里,“他们不太会挑菜,新鲜不新鲜的都一个劲儿往里倒腾。”
“还是自己上手来的舒服。”
俞承豪跟上靳酥婷,遇见好友就全然忘了自己还要买豆浆的事情,不过靳酥婷做的菜可比豆浆诱人多了,或许他可以去蹭上一蹭!
就是不知道贺兰睿哲会不会把他赶出来,这人最是见色忘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