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歌乱成一团浆糊,她好恨自己,乔子雁变成这般境地都是她害的。深夜的一片荒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辛俾,你给我出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子雁才会恨我才会不理我,你把我们害成这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叫我怎么办,叫子雁怎么办,辛俾,滚出来……把大哥还给我,把二哥还给我。”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是净魂灵但他们不是,为什么要杀他们,不就是想让我痛苦,让恨怨主宰我的内心吗,你办到了,你赢了,可以了吗?”
“你把他们还给我,统统还给我。”
郁结攻心之际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一口鲜血涌上她的喉间猛的一泻千里,所有力气如同被掏空无力的跌倒在地上,眼中依旧闪着荧光的泪水。天上的星星真多真亮啊,曾几何时,他们四个人围坐在院里的四方桌,喝着茶,听着大哥讲着一天遇到的趣闻,二哥对贪玩的自己说教,子雁诗词歌赋的吟诵,抱抱趴在地上偶尔吠两声的附和,日复一日的生活虽然有些枯燥,却在枯燥中有意外的惊喜来点缀滋味。恍如昨日的记忆在这一刻叫她的心犹如死灰。
“净灵,撕心裂肺的感觉怎样?”一个空灵却带着黑暗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鄙拟的语气似要将她踩在脚下。
夏笙歌一丝同它置嘴的心思都没有,是嘲笑她也好,刺激她也罢,一切还那么重要吗。
“痛苦吧,难受吧,你若是承受不了,赶紧把位置让出来,仇和怨我一并替你担了,净灵,你太傻了,傻得离谱。所有人都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他们骗你,将你蒙在鼓中,利用你才是最终的目的。”
“你说过,你是我,我是你,这个世界也唯独只有我不会害你,真心想你好。乔子雁恨你,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不管你做何努力,要知道即使不是你害死的彭贵安跟闻骁,但他们终究为你而死。如果是你,你会原谅这样一个人吗?”
夏笙歌的眼眸悄然爬上血雾,淡淡的红彩满是如狼的邪恶。
夏笙歌捂着欲炸的脑袋,反复听着它的话,一路走来装作对他们的意图无所知,可她何尝不清楚所有的目的是为何,将明白的一切自欺欺人藏匿,只是因为只自己要的不多,只要找到乔子雁,报了仇,余生平平谈谈就够了,何曾想这样的生活从头到尾皆是奢望罢。
“净魂,你难道就不怀疑你师父庞离,你最爱的南宫上祈一开始就知道乔子雁的处境,却是瞒着不告诉你?”
是啊,他们那般神通广大,怎会不清楚子雁的经历,不也正是他们告诉她身处崖州,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
“求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夏笙歌抱着埋在膝盖间的脑袋,她不想听到荒唐却又似真的现实。
“你一直自欺欺人,你究竟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醒醒吧,没人真心待你,你若再执迷不悟,受伤的是你自己,明白吗?”
“对,早就该如此了,将一切交给我,我会替你完美解决。”
瞳孔被整片红弥满,诡异的笑在夏笙歌嘴角徜徉。
深夜,东陵臻书房的灯意外的亮着,突然打开的大门灌入的风将烛火吹得东倒西歪,把两个人的身影几经交错。
东陵臻皱眉,怒气泄出数丈“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东陵公,一个叫花子装扮的小子一路打了进来,我们拦都拦不住,这会儿快到前厅了。”通报的弟子战战兢兢,脸上一道伤似乎说着对方的厉害。
“少爷呢?”一个人居然有这么打本事伤了一路弟子?是谁这么想不开不想活了。
“听说方才虫女献舞被净魂灵打扰,这会儿应该是领着虫女受罚去了。”弟子小心翼翼的抬上眼皮瞧了眼,马上又垂了下去,这个时候,他宁愿被东陵公责备几句,也不愿冒被仗责的危险。
“逆子。”东陵臻握着拳头,是满心的恨铁不成钢,要是自己的儿子如跟自己交涉之人这般灵巧,他一把年纪也不用为族中之事劳神费心了。“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剩下的事你我改日再议,贤侄早些休息。”
紫色长袍的年轻人笑颜依旧“侄儿就先行告辞了。”转过身的刹那,脸上那道笑容尽数消失,留下的是倾巢而出的鹰枭。
弟子小跑着在前面带路,不时传来阵阵痛苦的凄吟,还未散去的宾客也乱战其中。东陵臻轻轻一跃甩开弟子,已然落在小叫花子的面前。
众人见了东陵臻皆是大喜,身上或多或少挂的彩实在是有些难堪。
见小乞丐散发着幽幽鬼气,一双冷漠的眼睛似寒潭冰窖,嘴角荡漾的笑如诉着对这些人不堪一击的讽刺。手上并没有执任何武器,破烂的衣服并没有成新的烂痕,门中弟子修为也不算低,更何况还有各门各派的灵士,这家伙能轻松的伤到他们,想来是个厉害的主。尝试着探他深隐的修灵,竟是一无所获。
空气中散发着独有的清香,五颜六色似彩虹的粉末从数只蝴蝶的翅膀上洒下,一个大大的粉末蝉蛹将夏笙歌围了个密不透风。正当东陵臻有进一步动作,却被一张娃娃脸,身着黄色悬壶素衣的年轻人制止。
“东陵伯伯,晚辈西钥言宽,此人乃净魂灵,庞先生的徒弟夏笙歌,晚膳之前见她还好好的,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望手下留情。”西钥言宽过来的第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小脏东西外泄的灵气稍微用心就能探到强弱,况且几次相处下来并没有感知此时这般厚重的戾气,其中定有缘由。
他的意思不就是要忌惮这双重身份,当真什么是人都可成净魂灵,庞离的眼光也真独特,看上的徒弟竟然是个小乞丐。不过伤他弟子宾客,不做惩戒,让他东陵臻的脸面何存,此番动静,竟不见南宫族中一人,是要撇清关系,还是有意让东陵在四洲各大派系重出丑,浅藏的恨意慢慢被放大。
“打算用这么个破玩意困住我,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空气中沸沸扬扬的飘散着被夏笙歌冲破的粉彩,张狂得不可一世的笑容看的人火冒三丈。“把乔子雁给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
“小兔崽子,如此大言不惭,我就替你爹娘教教你什么是做人的基本法则。”一个四十出头,挂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踏脚往前,方才这家伙一直躲在后面装腔作势,这会估摸是仗着东陵臻在此,又急着表现,就此才主动站了出来。只是手中的剑还没来得及近她的身,就被缠上的黑气扔出了老远。
“夏姑娘,看在南宫老家主跟庞先生的份上,你伤我弟子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伤了这些前来给老夫贺寿的朋友总该有个说法,还请你回去将这句话转达给三姑娘。”东陵臻做了权衡,有了此番说辞。
“哼……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事何事轮得到姓南宫以及姓庞的做主。东陵老头,我是看在今天是你寿辰才没有让你府上血流成河,也没有伤一人一命,你应该知足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业余也算尽了兴,我该去该找的人了,再见。”夏笙歌脚上用力,就已经落在远处的屋檐上“哦,对了,你们不要跟过来哦,否则看到血腥的场面吓得晚上不敢睡觉,千万不要怪我呢。”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进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最后扬长而去的笑声莫名恐怖。
东陵臻一声遭了,急急的跟了上去。当然,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甘落后,有的是真心帮忙,有的只做看戏。
西钥言宽锁着眉头脚尖点地,施展轻功却是往外流走,揪紧着心脏,希望自己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