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离南宫上祈皆是同样的面色看着带着面具识不清脸色的南宫印，只不过一个比另一个的表情略显平淡。

“当年老家主跟我提过关于凤鸣村的事，却只是只言片语，我也去过一趟，还想过会是谁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会是你。”庞离翘着二郎腿躺坐在椅子上，看着轻浮的模样，实际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什么。

南宫印没有否认。“当年我云游四洲，也算是误打误撞。庞先生既然去过也知道那个村子的闭塞，不过当时那和尚说得也没错，凤鸣村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不过这地方的风水又暗藏了另一番玄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可听说过罔界。”

罔界？南宫上祈对这个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庞离却是立马坐正了身姿，这两个字在幽冥可是声名远扬啊。

“幽冥当中流传着一句话，往生六道规世事，除却难能转罔界。那些能够轮回的灵魂再度回归世间可以继续人间的七情六欲，苦难得离生老死别。但对于那些无**回深受执念之苦的鬼灵来说，想要离开幽冥绝非轻易之事，因此，某一任鬼王就练了术法，打通了阴世阳世之路，幽冥的入口在忘川，彼岸，往生相交之处，出口就是在所谓的罔界。因为某一任鬼王的胡作非为，导致大量鬼灵入了阳世，使得民不聊生，尸骨累累。为此，人皇下令让祭魂一脉清鬼灵，杀鬼王，这才遏制了扩散的灾难。也因此，你们南宫才在此次绞杀鬼灵中脱颖而出，成为四派之首。听说罔界被你们四大家族合力堆封，此后再如何，我也不曾知晓。”庞离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道了出来，至于那些不知道的，就要靠南宫印做补充了。

确实，这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南宫上祈不知也不奇怪，就连南宫印也不知事情起因，若不是途径凤鸣村将所遇的怪异书信给了南宫符九，这才知晓了过往的种种。“庞先生所言不错，在数百年前，先任鬼王魂魄的确散于我族先辈之手，祭魂在此战中也是元气大伤，因此人皇才召集另外三大家族共同将罔界尘封。一直以来大家轮番值守，罔界并也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一来二去，所有人就放松了警惕，加上朝代更迭，所以罔界渐渐的就成了不咸不淡过往的谈资，到最后完全淹没在了过往。后辈知道的也越来越少，就连书中记载的也只有寥寥数语。”南宫印不甚感慨，历史的长河，时间是最容易叫人淡忘所经历的每一件或是刻骨铭心，或是兹事重大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对他而已，时间是痛，越久越心如刀绞，越久越难以自拔。越久越记忆如新。

“我偶然进了村子，发现这些百姓身上都沾染着厚重的鬼气，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行走世间，有日月星辰天然阳气的外衣加持，是不可能被鬼气轻易附身，经过几次明查暗访，才得知那位口口声声帮助村民改气换脉的和尚将罔界的封印破除，我在此处呆了差不多一月有余，才勉强除了村民身上的鬼气，止住鬼气的扩散。”

“按理说罔界被封印年代久远，有心人要破解并不是难事，只是，连你都不知道的事，这和尚为何得知，他绝不是普通人。”抛开南宫印是南宫符九最疼爱的长子不说，他一向博览群书，对世间的奇闻异事古往见闻知之甚广，如说连他都不知道的事，那对许多人来将更是不从得知。这和尚能知道这么偏冷的往事，又能再次引出鬼灵，其手段和本事，一定不简单。

“我查过此人，但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南宫上祈就像个局外人似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意识到这层层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从来不曾断过，又似乎自始至终都跟南宫和夏笙歌有着密切关系。看得透，却又猜不透。

“其实，这趟回幽冥更是确定了我的想法，辛俾可能不是辛俾，只是顶着他的躯壳而操控鬼识的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我怀疑……”庞离的目光在父子之间盘旋，对于这个揣测他知道是大胆也是离奇。

在庞离的停顿中，南宫印和南宫上祈心里明白了几分。

庞离没有将他的怀疑说下去，同聪明人对话没必要说的那么直白，留一洞空白，也让推测得些可挣扎的机会。“在药庄，辛俾带走的那些人短暂在幽冥做了停留，听你这样一说，很有可能他们就在凤鸣村。不管他是谁，此番举动绝不能坐视不理。”他的话是慷慨就义，有那么一丝恍惚，他是不是已经脱离了鬼道，而沦为了常人。否则，罔界对于庞离而言，是开启鬼王之路的另一个端点。

“那打算何时动身？”南宫上祈知道他们的精神都已经蠢蠢欲动，只是族中之事又不能耽搁，此行夏笙歌定是必不可少，孰轻孰重此刻已是很难判断。

南宫印断了片刻。“待我禀明老家主，在做打算吧。”他同样有着对知晓真相的迫切，而常年的失望已经把他磨砺得分外冷静。“此事暂且不要张扬，如今有心之人太多，免得惹出事端。”

庞离伸了个懒腰，打着长长的哈欠。“你们父子先聊着，这些天都没睡上个好觉，我得去补补瞌睡，顺便看看我那个傻徒弟有没有认真干活。”一边锤着胳膊腿，一边闲散的走了出去，嘴上还碎碎念着“老了老了，还要操徒弟的心，来个接盘的把这麻烦精给我带走，那就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哟。”

“庞先生什么时候信佛了？”

南宫上祈耸耸肩，做鬼做到愿意求神拜佛，他倒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不……第一鬼。

庞离透过门缝，看着夏笙歌累的满头大汗，明显可以看出那个叫小人的厉鬼身上笼罩的黑雾变淡了许多，人啊，还是要逼上一逼才会有进步。在看一边晃动着二郎腿，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磕着瓜子精气神比之前大好的漠兮，这厮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身为师傅的庞离总算有了替徒弟出气的觉悟。这前脚刚一抬，就听到一声不可思议的幻音。

“爹爹，我在这儿，你低头，低头。”

庞离循着声音往下看，在他的脚边正蹦跶着一个软胖软胖的毛毛虫，歪着脑袋似乎对它嘴中的爹爹很是好奇。

“爹爹真好看。”千千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和赞美，果真跟在娘亲那儿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什么东西都可能生，但就是生不出虫子来，小家伙，念你修行不易，这次就放过你，不要逮着谁就乱认亲。”

“哎呀，爹爹放开我，千千难受。”庞离掂着它的两根触须，千千的整个身子在空中乱摆，几双短短的触手胡乱挥着，对这种错误亲近很是拒绝。

庞离将它放在窗台，笑着对它并不多加理睬，毕竟这样的小灵物很需要找个靠山，只是找错了对象。

“你就是我爹爹，我娘亲整日整夜的念着你，我能感受到她内心你的影像和对你的感情。”千千一下变得着急，几双小腿同时一登，跳到了庞离的肩上。

庞离咯噔一下，他从未想过乔子雁对他的感情会如此之深，原来所有表明的平淡都是掩藏真情实意的伪装。

“小家伙，娘是你娘，但我不是你爹，明白吗？”

再次被扔在窗台上的千千歪着小脑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囔“反正娘亲说你是爹爹，你就是爹爹。我们是谁也不能分开的一家三口。”管他认不认，反正自己已经锁定了他就是娘亲的丈夫，自己的爹爹这件事实，谁都改变不了，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