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熟悉的气息在黑色的空间来回经转，却无法清晰的感知夏笙歌所在的方向。南宫上祈有些心慌，他害怕她因为自己落入万劫不复。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歇斯底里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更多的像是负着深深的自责。“都给我出去。”

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阻止着每个人靠近的脚步。夏笙歌的怀里抱着身体已经冰凉的乔子雁，空洞的眼神没有一滴眼泪，面如死灰般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想要大开杀戒的念头从一簇小火苗一点点膨胀，一面想要他们血债血偿，一面阻止着自己杀气的蔓延。

“把他们通通杀干净，替乔子雁报仇。”

“你这个懦夫，她为救你而死，你却在这个地方躲起来，口口声声的好姐妹难道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张脸时而是咄咄逼人的凶残，时而是痛苦不已的愤懑，互相变换，互相交错，让人产生她到底还是不是夏笙歌的错觉。

“住嘴，别说了，别再说了。”痛苦的她捂着耳朵，一个劲的摇着头，眼里淌出的不知道是难受的眼泪还是对杀意渐起的喜悦。

“净灵，你已经跟我合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我们一起杀了他们，将世间所有的恶劣之徒通通杀干净，还有负心人一个也不留。”

这一字一句缓缓的从夏笙歌的嘴里蹦了出来，纵然千般难受的表情倾说着万般不愿听，却还是难以抵挡不想听到的脱口而出。

“不要，我不想成为手上沾满鲜血的坏人。”

“可你明明就想替乔子雁报仇的啊，你不沾鲜血怎么替她报仇？”

“难道你就忍心她白白的死去？抱抱……抱抱会怪你的。还有已经故去的大哥彭贵安，二哥闻骁，若他们知道乔子雁是因你而死，而你又可以替她报仇却又不报，你觉得他们会原谅你吗？”

“别说了，我不想听，不要逼我了，为什么要逼我……”心口好痛，这样的痛比起万箭穿心还过之而无不及，逼着她的这个人不是她却也是她。一个身体共居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两者起伏的博弈轻易的叫人窒息。

“我没有逼你，净灵，是你自己太懦弱了，你抬起头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为了自己活命，连着亲密的伙伴、朋友、同门都不顾，这样的乱世，你觉得不应该终结么。”视线之外，缴在一起的厮杀早就血流成河，每个人脸上都是对杀戮的狂热，提着刀的手毫无顾忌的砍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头颅，满眼的血雾惹了一阵干呕。

浑灵并不善罢甘休，她要净灵认可，认可自己是对的，认可它是为了她好。“南宫上祈，那个你深爱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对你用了情，可如今呢，你亲眼所见，他娶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是你。而他们，你的师傅庞离，看似对你纵容爱护有加，在切身利益之上，他依旧选择了放弃你。南宫符九，表明上对你有着晚辈的疼爱，可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你替南宫卖命，用你的死护住他们的生。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个随意拿捏的木偶，听话留，背之弃。”

“你啊，错就错在爱错了人……”

夏笙歌已经奔溃，从浑灵的话里，她像是看清了所有人的阴暗，这些阴暗共同汇聚成冷漠的恶魔将她扑到，彻底摧毁最后的踌躇。

黑暗中悲愤的嘶吼拉快了南宫上祈的步伐。

“上祈。”

晃动的人影叫住了疾步的他。“老家主。”

看来他同样听到了那声悲伤的哀鸣。

“这边。”

南宫符九确定了一个方向，先前领路，一丝不好的感觉悄然升起。

“看你们找的这么辛苦，我果然还是于心不忍。”黑暗中亮起了一束光，紧接着周围接二连三的冒出漂浮在半空的红色火焰。

夏笙歌披散着长发，诡异的笑容绽放在那张依旧纯净的脸上，莫名的叫人心疼。

“夏姑娘，此时因我而起，若是我不同意这桩婚事，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你若是有恨有怨我南宫符九愿意用这条命来做补偿，外面的同仁都是无辜的，希望你放他们一条活路。”向来盛气凌人的南宫符九这一刻无比脆弱，他的桀骜已经随着年老慢慢淡化，对于性命的认识似乎做了重新的定义，再也不似年轻时的快意恩仇，对人命的轻鄙。

南宫上祈默默听着他独自揽下所有错过，这才明白或许这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和包庇。也体会到了亲情果然是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存在。

“嘿……你真当我夏笙歌是傻子么。南宫上祈若是不愿意娶就算你南宫所有人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依旧是无动于衷。”夏笙歌冷漠的扫了一眼南宫符九，在她内心深处依旧不敢将过多的目光停靠在南宫上祈身上，她还是害怕净魂会有所动摇。“你的命做补偿？呵……你的命能换回子雁么，她有什么错？全因为你们的自私，不仅害了子雁还有我大哥二哥，以及村子里几十条人命，他们连自己是因何而死都不知道，难道就不无辜吗？你们这些打着仁义道德的幌子实际做着假仁假义的勾当，也时候彻底揭穿了。”

最后一个字刚落，夏笙歌就已经冲到了南宫符九面前，手掌上冒出的缕缕黑色如同坚硬的铁丝却又柔和无比，毫不怯弱的对准他的胸口。

南宫符九并没有打算抵抗，如果能用自己的死消灭夏笙歌心中的仇恨换回从前的她，那他也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南宫上祈。

只是预想跟实际始终会背道而驰，南宫符九并没有迎来赎罪，夏笙歌也并没有触碰到血肉之躯的柔软。

“歌儿，他是老家主也是我爷爷，你不能伤害他。”南宫上祈的手中握着骨剑，千万条黑色如同吸铁般牢牢的附在上面，似乎想要穿过骨剑直戮性命。“你可以湮没你的善良，但你不能忘了你的良知。歌儿，知恩图报你应该比我更懂，老家主对你如何，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辨别吗？”

那股黑丝打算改变方向，却被南宫上祈牢牢牵制，一时间动弹不得。“南宫上祈，你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语气中的威胁并不是装模作样，在夏笙歌另一只手的操控下，地面生长出一根根黑色的柱子，这些柱子差不多长自一人来高，全然成了没有五官的黑色人形。约摸二三十个这样的人形一动不动的立在地上，等待夏笙歌的一声令下。

“我也并非无情之人。看在过往你们还算是个人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选择，从这里出去的只能是一个人，你死还是他死，你们好好合计合计。”怪异的笑在她脸上更加坦然。

或许，她真的跌入了一个南宫上祈不愿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