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某营帐外，一群副将焦急地等待。

营帐内没什么动静，只有几盆血水被端了出来。

明慧已经服了麻沸散，按理说是毫无知觉，然而黑暗里却恍惚感觉有人用刀子在刮自己的肚子，不疼，只是有感觉，又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

接着似乎有污血和腐肉被剔了出去，然后又有针在她的肉里穿来穿去，后又敷上药，一会儿，又没了意识。

“大夫，她怎么样？”副将们见里面有人出来，忙上去询问。

那大夫看她们一眼，摇了摇头，作揖回道：“回各位副将，明慧副将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已经将她伤口处理干净，缝合并上了药。这之后每天都要换药。但能否活下来，还得看天命。”

“大夫只管医治，我们现在药材很充足。”周荨说。

大夫点头：“我等自当尽力而为。”说完作揖离开。

“哎，都怪我，擅自做主让她也去了盘城。现在明慧重伤昏迷，将军生死未卜，林军师也不知去向。”李凤皱眉道。

“此战要不要据实向都城禀报？”苏珍问。旁边还有斥候守着等待派遣。

“你傻吗？当然要据实上报，不然你等着皇上再多降一罪？”娄瑾萱摆摆手，让斥候只管去。

“把顾小将军叫来吧。”安易欢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看大家都一副没有主心骨的样子，这才提议。

李凤眼前一亮：“对，顾小将军，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

顾婓雅得了消息，只觉得突然被火烧了眉毛，马不停蹄地往灵州赶，从固阳州进入灵州，才看到城内已经乱成一团麻，连城门都不敢打开，难怪斥候带她绕道固阳州。

她下马就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人将细节一一报上。

顾婓雅听得眉头紧锁，深觉此事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挨个瞧了一眼底下的副将，道：“李凤，娄瑾萱，随我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互相对视询问。

顾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只叫李凤和娄瑾萱叫走？

“顾小将军。”两人也不知原因，但还是进屋作揖。

“还是叫我顾副将吧。”顾婓雅邀两人坐下。“你们此次作战计划，都有谁知道？”

“顾副将的意思是……？”娄瑾萱疑惑道。

李凤则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仔细回忆了一下，才道：“除了将军，军师，和我们几个副将外，没有人知道此事。”

“对，将军就只在主营里说过一次。”娄瑾萱附和道。

“顾小将军认为是谁……？”

“我才刚来，不清楚情况，不能妄下判断。但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头绪，那这事还得徐徐图之，急不来，只是日后要小心观察。”

“明白。”

顾婓雅又问道：“为何明慧会重伤？她才从瘴毒之中恢复过来，将军就给她安排任务了？”若真是如此，那张茵将军还真当得上她冷血无情的名声。

李凤急忙道：“这事怪我。”

“嗯？”

“那时将军就不让明慧和安易欢去盘城。将军走后，将军中事务交于我管。我被她们求得耳朵起茧，心想此次盘城已是囊中之物，只要不遇上蛮族骑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谁知道……”

谁知道就遇上了。

“胡闹！”顾婓雅在秦州矿山发号施令一段时间，竟也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一拍桌子，李凤直接跪了下去。

“小将军罚我吧！”

“罚你？是该罚你。”顾婓雅冷哼一声：“竟敢违背将军的意思，犯下如此大错。”

“我最是了解你们，平日都互相看不惯，找着机会就想切磋。但是谁一旦出事，都会挺身而出，而这次你好心帮了倒忙，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赎罪了吧？”

“若是明慧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敢说你不会愧疚？”

李凤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明慧出事起，她一直郁结在心，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自责不已。

“我不罚你，你也不用罚你自己。”

李凤猛地抬头，就要请罪。

却听顾婓雅道：“要罚也是将军回来罚你。”顾婓雅扶起李凤，“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将军和林军师。”

“对。”娄瑾萱不给李凤拒绝的机会，立即附和道。“可这如何找？盘城一役后就没了将军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落入蛮族手中。”

李凤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这两人显然没有想理会她的意思，只好作罢。

“不会。如果真落入蛮族手中，你们真觉得关着城门就能阻拦蛮族人了？定是她们也没寻到人，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顾婓雅走到桌前，立马有人铺上一张盘城的舆图。

“你们看，盘城虽然四周皆是草地平原，但往浮州去的方向却有一片森林，那片森林非我国国土，也非蛮族各部落所处之地。将军和军师或许朝这个方向去了。”

“可中间隔了这么大块草地，人也跑不过马啊。”娄瑾萱质疑道。

李凤突然想到宋懿之那超乎常人的力量和身手：“也不一定。将军和军师的身手都不错，寻常骑兵不能奈他们何。除非娜尔诺敏亲自上，否则都是送人头的份。说不定娜尔诺敏还未到，将军和军师就已经进森林了。”

“军师？是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林织语吗？她不是不会武吗？”顾婓雅十分疑惑。她还记得秦州矿山一战，这位军师连拉弓都拉得颤颤巍巍的。

“回风城后，将军让李凤教她习武。此人是练武奇才，短短数月，就能打赢李凤了。”娄瑾萱道。

顾婓雅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僵硬地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块是她们二人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我们各带五百人，进森林搜寻。”

想了想又道：“让周荨暂管军中事务。另外让安易欢好好给士兵们讲讲进森林需要注意的事情。你们也好好记下，不能让士兵在森林里出什么危险。”

“到时，李凤和苏珍一队，安易欢和娄瑾萱一队，我一个人带队，一有情况就发信号弹。”

“诺！”两人正准备退下。

顾婓雅又问：“对了，此事可有如实上报？”

“已经让斥候如实上报了。”娄瑾萱道。

顾婓雅点头：“做得对。这件事太大了，根本兜不住，希望都城那边能派张大将军前来，或许还能与蛮族一战。”

“你们这几日谨言慎行，不要把有奸细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其他几位副将。”

“明白。”

其实，顾婓雅心中拿捏着一杆秤，早已有了人选，可现在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