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西下。
天边垂落的云彩,似乎裹上了火红艳丽的纱衣。
红似赤血,艳如丹唇。
火烧云泛出的光芒,将海面染上了绯色的彩妆,使得幽蓝的海面上交错着点点艳红的星光,呈现出冷色调与暖色调的完美融合。
两只头长犄角、肤色湖蓝的鲲,在海面上嬉戏打闹,时隐时现。
“妈妈,妈妈来了。”
安安兴奋的摇着尾鳍,搅动出道道波痕。
平平不像安安那么好动,但是深邃似海的眼眸却早已望向那道走来的身影,心里满是欢喜。
“师父,你看。”仓昱看到海里那两只鲲,似乎是在等他们到来。
“嗯,平平、安安在等我们呢!”
堇老早就感应到那两只小家伙在海里的动静,这会儿开心的不得了。几天的时间,平平和安安的身躯好似又长长了几分。此时的他们并没有成年,只是普通鲲的模样,这正是巨鲲一族最高明的伪装。堇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小家伙将会来次巨大的反转。
拉着仓昱坐到台阶上,将背篓放取下放在身旁。
“妈妈,你怎么背着一个大箩筐?”安安从水里冒出大脑袋,一脸好奇。
旁边平平也是目露疑惑。
“你们猜猜看我带来了什么?”一身男装的堇带着俏皮的笑意。
仓昱在一旁看得认真,他自从知道师父非人类后,就已经打破了世界观。
“妈妈,是不是吃的?”平平率先猜测道。
“哟,小子,猜得挺准的啊。”
“妈妈,难道是上次说的糕糕吗?”安安想到了妈妈上次说的人类食物。
“哈哈,你们两个机灵鬼,都猜对了。”堇这才将背篓中的糕点拿了出来。“来,都把嘴巴张开,我喂你们吃。”
解开纸质包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使人胃口大开。
“平平一块,安安一块,徒弟一块,我一块。”
堇将手中的糕点抛向空中,平平和安安跃出水面,张开口吞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带着一丝期待。
“好吃,好吃!”两鲲异口同声。
“妈妈,你也吃!”安安小棉袄,还是那么贴心。
“好!”堇笑的咬了一口绿豆糕。
入口软滑清凉,别具风味,沁人心脾,令人馋涎。
“唔,好吃!”堇轻闭着眼眸,一脸陶醉。
万英杰推存的这家店的糕点,果然好吃到爆。
仓昱手捧着师父塞给他的绿豆糕,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这种生活,是他从未想象到的。
似乎也不赖嘛!
“好好茨(吃)!”嘴里吃着糕点,含糊不清。
“徒弟,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这种口味吗?”见仓昱没有吃,堇猜测地说道。
“没有,我喜欢。”说完就咬了一口,两腮拢起,像只膨胀的河豚。
“哈哈,乖。喜欢就多吃点,你太瘦了。”仓昱的脸颊变得饱满,眼神明亮,不像一开始那么干瘦、阴沉。
“这里还有红豆糕、桂花糕、米糕、千层糕。这么多,总会有喜欢的味道。”堇想起自买糕点时的情景,脸上露出一点得意,带着傲娇地口吻道,“我把那家店的糕点差点给搬空了。因为,我家有三只小猪要养活。”
“哈哈哈!”
堇说完就哈哈大笑,仓昱和海里的两只鲲都是一头黑线。
这样的妈妈/师父,谁要,谁拿去!
说说笑笑中,一筐的糕点分食完了。其中,大部分进了三只鲲的胃里。
天上灿烂无比的霞光,好似一片轻波袅袅的绯红色湖面,清幽中透露出丝丝温润,像是少女脸颊上的羞怯娇颜,又像是一簇怒放的石榴花,在苍穹之上尽情的喷芳吐艳。广阔无边的大海,也似乎被这绚丽多姿的景象感染到了,波澜壮阔的海面上铺上了一层粉黛紫的荧光丝绸,起伏中露出点点耀眼的红色星钻。晚霞笼罩下的大海,像是偷喝了一杯仙酿的仙女,微醺中进入梦乡。
此情此景,好似倾倒了时光。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阳光明媚,海风徐徐。一阵欢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平平、安安,你看我游的怎么样?”
“哈哈,安安你别泼水啊!”
“平平,怎么你也泼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错了,我泼不过你们,我投降。”
……
“平平、安安,你们游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十岁左右的健壮少年,在波涛的海面上,光着臂膀,双臂化鳍,像条鱼一样游着。不远处,海浪翻滚中两只庞然大物若隐若现,犹如两艘大型的船只。
三年的时间里,他们各自都发生了醒目的改变。
仓昱从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孩童,变成了身形矫健、阳光开朗的少年。两只巨鲲如今更是长到十米左右,大的如同木船。
听到仓昱的呼唤,平平和安安对视了一眼后,速度变慢了下来。
很快,仓昱便游到平平身旁,双手攀上平平那大如帆的尾鳍,借助海水的浮力,双臂猛地发力,跳跃到尾鳍平台上。平平尾巴保持着一动不动,稳稳地托起仓昱的身板,一动一静,配合的很好。这是他们朝夕相处后,得来的默契。
仓昱赤脚踩在尾鳍上,顺着背脊走到背鳍处盘腿坐了下来。
“谢谢,平平。”仓昱用手轻拍了两下,示意可以出发了。
平平这才甩动尾鳍,匀速在海面上行驶。安安扭了扭身子,尾鳍上拖了一个包裹。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仓昱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没有一开始相遇时喜悦,“师父要和你们一起出发么?”
平平点了点他那硕大的鲲头,使得整个身躯轻微地晃了晃。安安也安静了些许,没有往日的闹腾。
“你们本就属于大海,师父能陪我三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安安,你应该高兴点,这次我不和你抢娘亲了。”
一起生活了三年,仓昱对这两个鲲也是有些了解的。平时,安安就喜欢捉弄自己,他清楚安安是对自己有些抱怨。
仓昱见此时的氛围有些低沉,随即开口道:“你们两个越长越大,附近的鱼虾都差点被你们吃光了。为了钭家村着想,鲲猪猪们快走吧!”
一听到这个绰号,安安怒目相视,吸了一口水,喷向仓昱,平平也跟着摇了摇身子,往海里下潜了几分。
“啊,啊,别这样!平平哥,我错了。安妹妹,别喷,别喷了。”
仓昱闪躲着水花,脸上一副苦笑,双手合十告饶。
虽说是打打闹闹,平平、安安二鲲也把持着力度,没有伤到仓昱。仓昱稳稳当当的坐在背上,像是扎根在泥土里的草,上身顺着力度左右轻微地晃动,力道控制的很是娴熟。
这三年来,他们经常一起玩耍,下海探险,有时候会偷偷摸摸的帮助村民捕鱼,驱逐那些嗜血的大型海鲨。附近的海域,遍布他们的足迹。
“平平哥,安妹妹,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仓昱嚎叫出声。
安安傲娇的扭头,这才停止了喷水,平平也随即不再甩动身躯,缓缓浮出海面,仓昱终于不用半个身子侵泡在海里了。
仓昱仰身躺了下去,双臂展开,呼出了一口气。
仓昱平躺在鲲的背上,异色重瞳的眼眸里倒映着苍穹,嘴角勾起,笑的纯真。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陪我三年,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
平平和安安,虽不是人类,但是对他来说和亲人一样。这三年的时光里,他过的很开心。因天生异色重瞳,从小他就是别人眼里的异类。排斥,殴打,层出不穷,他的记忆里就没有一天是不挨打的。平平、安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平平和安安超强的听力,轻而易举地听到了仓昱的低语。两鲲相视,满眼欢喜。
安安心底的那些怨念,早已烟消云散。
蔚蓝色的大海上,两只十米左右的鲲悠闲的游走着,好似享受着阳光的照拂。个头稍大的鲲背上,平躺着一少年。眼睛微眯,鸦羽一般的睫毛覆在其上,呼吸安谧祥和,好似睡着了一般。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两只蓝紫色的巨鲲悠闲的游走,光着膀子躺在鲲背上闭目养神的俊美少年,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
“咦,他们来了!”堇感知到远处传来的动静,心情复杂。
她这次做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原因有三:
其一·平平和安安长的太快,附近食物供不应求。
其二·长裕镇传来消息,内陆大乱,将会有大批人逃难。人多嘴杂,怕巨鲲消息走漏。
其三·快到那些巨船捕鲲的时间段了,她要将平平和安安带离近海。
这段时间,她就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落跑了。
堇将仓昱托付给了万英杰。她相信万英杰会好好待他的。
能遇到万英杰,这个汇通银元的背后大老板,堇觉得万分幸运。虽然那个人,老是爱拿那件事取笑自己。
对于仓昱的异色重瞳,万英杰并不像他人那么惊骇,而且还讲述了自己在域外的所见所闻,使得仓昱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