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荣全灰头土脸从震怒的亲爸屋里出来，出门对上了何荣生那张冷冰冰的脸，他面露尴尬之色，觉得怪丢人的。

他以大哥的身份对何荣生说道：“老三，咱们三兄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我和你二哥都娶媳妇有了孩子，是时候分家了。你快劝劝爸……”

“我为什么要劝？”何荣生反问道。

看虚伪的大哥满脸错愕的表情，他嘲讽的目光落在何荣全那两只熊猫眼上，言语讽刺道：“你想分家，那你就去跟爸提。这个家爸说了算，你跟我说这事儿干啥？我一个光吃饭不干活的拖累，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平日里，何荣全有啥好事儿一准没何荣生这异母弟弟的份儿，要担责就想到异母弟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了。

呵呵，厚颜无耻！不知廉耻！恬不知耻！臭不要脸！

何荣全被何荣生这一连串的讽刺气得浑身发抖，他媳妇说的没错，何荣生不是跟他从同一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继而想到何荣生这些年吃他的喝他的，没少占便宜，何荣全的底气瞬间就足了。

他阴阳怪气说：“老三，你咋这样说话呢？平日里你啥事不干，上桌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说你一句不好啊。爸不是我一个人的爸，分家也不只是我和你大嫂的事儿。你过去年纪小，又是爸最心疼的小儿子。现在你老大不小了，咋还这么不懂事呢？”

何荣生一听到这义正言辞的话语，再看何荣全那理直气壮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想再忍气吞声，省得何荣全总以为是他占了他们两口子便宜，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何荣生嗤笑道：“嗤——何荣全，你少给我来这套！等分家的时候，我再跟你一分一厘的算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占你们两口子的便宜！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里，要是我占你一分钱的便宜，我赔你一毛钱！

我看你是自以为聪明，把所有人都当成是傻子！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到底是谁想闹分家？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是谁拿主意？最想分家的人不是刘大丫，而是你！

你娶了个啥事都听你的傻媳妇，指哪往哪，你轻易就可以糊弄她，让她替你背锅！你当真以为外人不晓得你们两口子为啥着急分家吗？可别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你还想糊弄爸？

你刚刚有句话说得太对了，爸不是我一个人我的爸。这个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但你想让我帮你扛事，你省省吧。你自己惹的祸，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何荣生很早就知道他跟何荣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本来只打算说这么多，转头看到小侄女惶恐的脸，随即想到了老牛形象的二哥和二嫂。

看着何荣全被戳中心思而变得异常难看的脸，何荣生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一字一顿警告道：“何荣全，我从没把你当成是我的兄弟，想必你也是如此吧。所以你分家后过成啥样，富贵还是贫穷都跟我没关系，我有钱没钱也不会去找你要，吃你一口饭。

但你别想欺负我二哥二嫂，他们是勤勤恳恳的老实人，不爱跟人计较那么多。可我不是！我这人最是小气，一分一厘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谁都别想占我的便宜！”除非他乐意。

何荣生打从心底里不希望那对心地善良、勤劳肯干的夫妻再被何荣全当成老牛使唤，往死里欺负，被占大便宜。

不只是他二哥一家可以给他爸何大山最好的照顾，而且他二哥是真正靠得住的人，两个孩子都被教的很好，他喜欢这些善良可爱的人。他要保护好他们。

何荣全真真正正了解到何荣生为何可以在黑市做买卖，还能挣到那么多钱的原因：原本在他眼中不成器的异母小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极具商人特色的大老爷们。

在何荣全绞尽脑汁想要反驳时，何荣生收回了不屑的目光，拄着拐杖推门进去陪伴不知道有多少伤心的老父亲。

何大山听到何荣生跟何荣全互怼的那些话，原先的那股子怒气全变成了心疼，瞧见他老儿子进门，那眼泪就止不住了。

“荣生啊，你看你咋搞的？咋连自家人都瞧不上你？我让你做点安稳的活计，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走在村里没几个人说你好的。你说你这是图啥呢？”

他太心疼何荣生了，明明是最孝顺也最有本事的儿子，却因为他的本事不能显露人前，被所有人瞧不起。

别看他这人成天没个正形，平日里也不像何荣新那样恭恭敬敬对待何大山，成天嬉皮笑脸的，啥话都敢说。可他这人的性子就是如此，为这个家做的比说出来的那些多了太多。

别人不知道何荣生有多孝顺，只有何大山最清楚，他这老儿子每次从外头回家必定会给他这老父亲塞钱，还会买这买那，带回来一堆东西，从不会忘记他那一份。

对于自己在村里的种种恶评，何荣生看得挺开的，他笑嘻嘻说道：“爸，你说这个干啥？我是啥样人，真正对我好的人晓得就行了。那些对我不好的人，他们爱咋想就咋想，爱咋说咋说。”

“荣生，你咋能这么想呢？你日后不说媳妇吗？你这名声太差了，哪户人家乐意把闺女嫁给你啊？我一共就三个儿子，只差你没成家了，你能不能早点定下来，别给我添乱？我不求你有啥大出息，只要你跟你大哥二哥一样，娶媳妇生娃娃，我拼着这把老骨头都要给你养娃娃的。”何大山目前最大的心结就是老儿子的婚姻大事。

何荣生听到这事儿当即敛了笑，话锋一转，那张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你刚刚听到我跟何荣全说的那些话了吧？我这人就是这么小心眼又爱记仇，日后他们一家子怎么样，我都不会管的。就算你哭着求我，以死相逼，我也不会松口。”

何大山的情绪再度崩溃，他拍着床板，发出震天的哭嚎声：“我这是造了啥孽啊？”

老儿子向来说一是一，从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他说了不会管老大一家的死活，那就是真的不会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