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荣生想到梁惠香紧张兮兮向他求助的场景，忍不住提醒道：“二哥，你以后对我二嫂好一点。你能娶到她这么好的媳妇，真是太有福气了。”

“我晓得，轮不到你一个没媳妇没孩子的光棍来教我！”何荣新没好气骂道，再次旧话重提：“老三，你该定下来了。”

别看他嘴上说得凶巴巴的，实际上心虚得很。要不是最近家里闹出了不小十二，他都没注意到他们两口子在家里的地位有多低，他过去的不作为，不晓得给他媳妇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现在想想，他挺幸运的，有那么一个好媳妇愿意陪着他吃苦受罪。

何荣生摆摆手说道：“不急，我现在不着急成家。我还想过几年到外省去看看，成家了反而是拖累。”

何荣新劝不动这固执的小弟，只得狠狠瞪他几眼，说起他观察到的事：“我在咱家的自留地里拔草，远远瞧见大嫂往老族长家的方向去了，没过多久大哥也跟着出去了。我猜他们应该是去请老族长他们。咱们先合计合计该怎么处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二哥，咱俩没啥好商量的。”何荣生冷笑着说，“待会儿，你只要咬死了这个家是咱爸做主，咱俩听爸的话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他二哥不擅长处理这种互相掰扯的事儿，也没必要动这种脑筋。像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他来做最适合。

反正他的名声差得不能再差了，不用在意外人的评价。可他二哥不一样，他顶顶好一个人，可不能被人拿分家的事儿泼脏水！

快九点的时候，何荣全和刘大丫领着老族长等人来到家里，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人。

刘大丫倒是没觉得有啥丢人现眼的，正好相反，她觉得越多人到家里去围观，反而对他们夫妻俩更有利。

而她身边的何荣全却浑身不自在，他切身体会到何荣生那句话“外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见到不少村民对着他指指点点，低声指责他控诉他，还拿他跟前几年把亲妈赶到猪圈去住的那个丧良心的村民划等号。

何荣全听着那些指责，听得头皮发麻，一度想要临阵脱逃，不想被人当成不孝子。

可他想到不分家，他和媳妇就要白白养着两个失去劳动能力的“吃白饭的闲人”，拼死拼活干一年，兜里不到十块钱。

他动摇的心又变得稳定下来。

他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他没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没有错！

这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何荣全不再心虚气短，而是挺直了腰杆子，不让自己泄露出哪怕一丝的心虚。

刘大丫是完全没有心虚这种情绪，她一想到可以跟那些拖后腿，占她便宜让她白养活的闲人划清界限，她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只要没了那些拖累，她们一家子肯定能过得更好！

钱和粮全捏在她的手中，想买啥就买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日子怎么想怎么美！

老族长和族老们年纪大了，眼睛模糊了，但没瞎。正如何荣全说的那样，他们“老成精”了，明知道何荣全夫妻俩是什么盘算，却还是愿意来找何大山说分家的事儿。

倒不是他们受了好处才会支持何荣全夫妻俩的做法，而是希望何大山明白这个家不分不行了，死拽着不分只会适得其反。

三个兄弟都离了心，硬逼着凑在一起过，迟早要闹出更大的事儿。与其这样，不如早早让他们分开来过，省得将来后悔。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们一起进了何大山的屋里，坚决不让何荣全等人进去。

老族长本来是打算由他主导劝着何大山打开心结，说了几句话就达成目的，“大山，你想开点吧。你三个儿子，有两个孝子，你已经很有福气了。等你再过十年二十年，就算你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得人伺候着你，还得每天给你端屎端尿，你都不用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老族长，我同意分家。但这个家不能随便分。”

何大山听了老族长的话，抹着眼泪答应了分家的事儿，剩下的时间是在跟老族长等人商量怎么分配家产的问题。

因着家里的钱和粮都是何大山管着的，家里有多少东西，他记得一清二楚。

老族长等人就给何大山分析，按照村里的习惯，都是大儿子给养老的。现在，作为大儿子的何荣全明显不愿意接手何大山这“烫手山芋”，原本应该多分给何荣全的那份粮食，就要分给真正养老的何荣新。

何大山却提出不同意见：“老族长，我想跟荣生一起过。他没娶媳妇……”

“不行！大山，你听我的，你跟老二一家过！”

老族长否决了何大山的提议，细细跟他分析利弊：“你家荣生是孝顺的好孩子，可他年纪小，又没成家，你不能跟他一起过。荣生啥时候成家又没个定数，你就算是为了他着想，你都不能跟着他。他总归是要娶媳妇的，等他的新媳妇一进门就养你？大山，你这不是在帮荣生，而是给荣生裹乱！你听我的，跟老二家的过！”

一旁的其他族老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见识过的事情多了不少。

何大山被几位老爷子连番劝说，最终被劝服了，定了跟谁一起过，多出来的那份养老钱和粮自然是要给那个儿子的，其他儿子有意见？

不服？憋着！

要么你主动提出来给何大山养老，要么你就憋着！

老族长和族老们在何大山的里头说了有半个多小时。

在这过程中，何荣全和刘大丫伸长脖子，眼巴巴等着里头出结果，殊不知他俩的心思只差写在脸上了。

他俩的真实反应落在拥有着雪亮眼睛的群众眼中，这对夫妻的狠心绝情，给围观的所有人都留下了磨灭不掉的深刻印象。

何荣生和何荣新稳如泰山，他们并不觉得老族长等人是糊涂的老头子。

老族长那样的老人家是宝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那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