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健习惯性抱住唐婉，让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掌轻拍她的背部安抚。

他知道，这是他多年来，对唐婉而言的最大功能。

唐婉一边哭，一边捶打唐健的胸口。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妈，我刚帮公司签下了网梦的公关服务外包合同，怎么就不争气了？”

唐婉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那份合同，砸在唐健脸上。

“你看看，你都签了什么玩意儿？”

“哪里有问题？”唐健急忙把合同捧起来，从头开始，逐字逐句念起来。

“别念了！”唐婉打断唐健。

接着，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近乎癫狂的状态。

数十秒的沉默。

总裁办公室里的气氛凝结成冰。

唐婉苦笑，嘶哑着声音，把那过目难忘的条款念了出来

“第三页，乙方义务，第五条乙方在存续期间，必须成功把甲方挽回公关口碑，成功与否以甲方主观判定为准。”

“这……”唐健的手指猛然抖动一下，翻到了相应的位置。

果然如唐婉所念，一字不差。

“必须成功，主观判定？贾叔，贾鸣他是疯了吧？”

“呵呵，”唐婉嘴角冷冽一笑，“他不是疯了，他这是霸王条款。”

唐健俊郎的面孔骤然乌云密布。

一种从云端上，陡然被一闷棍子棒打下来的感觉。

“妈，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细看。”

“这算什么。”唐婉额头冒汗，嘴唇震颤，悲怆的哭腔，“你接着看第六条。”

唐健聚焦在那条款上，眼睛完全被惊恐支配，以极低的声音念出来

“如若乙方的公关方案未能成功挽回口碑，甲方可选择提前终止合同，且无须支付任何公关费用。”

“这也太过分了！”

唐健再也坐不住了，恨不得要把手中的合同一撕两半！

唐婉两腿依次一甩，把脚上的高跟鞋甩掉！

一只鞋子撞到了茶几上的陶艺茶壶，坚利的鞋跟当场将其撞碎！

那茶壶，是上好的青花瓷打造而成，唐婉为了提升自己办公室的逼格，特意从拍卖会上竞标来的。

宝贝得很。

另一只鞋子飞到了一座精致的奖杯，啪地一声就掉落在地板上！

那奖杯，是唐氏文化获得的第一份荣誉，当年在电视艺术节上，唐婉代表唐氏上台领的“最佳影视剧制片奖”。

视若珍宝。

然而，这两样东西此刻就躺在那里，也丝毫没有吸引到唐家母子的一点注意力。

“这算什么过分啊！更过分的在后头。”

一直处于情绪崩溃状态的唐婉，乍然哈哈大笑。

“我想不通，唐贾两家马上就要联姻了。都要成为一家人了，网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唐健单纯的认知里，不愿意相信这样的霸王条款。

“第八页，补充条款，最后一条，”唐婉边哭边笑念出来

“公关服务属特定外包业务，为明晰合作，避免后续争议，乙方的法人代表以及法定继承人，永久不得以任何形式成为甲方公司的股东……”

“妈，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是针对我们唐家的条款？”

“他贾鸣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怕两家联姻后，我们唐家会觊觎网梦的股份。这明摆着就是防你的，傻儿子！”

“怎么会这样！”

这下轮到唐健狂暴了。

他一气之下就握紧拳头，朝着已经破碎的青花瓷茶壶就是一砸。

顿时，鲜红色的血晕染在茶盘上。

唐健抬起拳头，缓缓展开手掌，看到好几块瓷块碎片，正零星散布在手背上。

尖锐的利刃，刺进他那双比女人还要肤白细嫩的少爷手。

一夜未眠的唐健，受到这样的打击，只觉得两眼一黑，双腿发软。

他先是跪倒在地，随之沉重的头颅落在地板上。

最后，整个身体，都轰然倒地。

就像在游戏擂台上比武，被人击败时的惨状。

“儿子！你怎么那么傻！”唐婉见状，慌忙抬起唐健的肩膀，”健，健，快醒醒！”

昏迷中的唐健努了努嘴，双眼紧闭，没有出一个字。

唐婉伸手去够茶几上唐健的手机，准备打120急救电话。

唐健的手机铃声却刚好响起！

手指划过接听，传来了快餐店外送员的声音

“喂，您预定的下午茶餐点已经送到唐氏公司门口了，请下来取餐。”

“取你个鬼！人都晕倒了！”

唐婉挂断外送电话，一气之下手抖动得厉害，随手就把手机丢到了墙角。

她泪流满面，眼妆也开始晕染，就连发型也在刚才的行为中弄得凌乱不堪。

唐婉跌跌撞撞，打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员工区叫喊：“快叫救护车……快来人！”

此刻，员工区们还在纷纷猜测，那若有似无，听不清楚的，从总裁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吵闹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有一部分人，只关心唐家少爷请客的下午茶什么时候带来。

听到唐婉的叫喊声，众人一拥而上，堵到了办公室门口。

争先恐后的他们，看到那个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战绩，打电话叫下午茶外送的唐少爷，正躺在眼前，不省人事……

他的手，被瓷器碎片刺破，鲜血淋淋。

如电影般的暴力场景。

好几个热心员工，都拨起了120急救电话。

两位女员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纱布和创可贴，帮唐健包扎和止血。

还有人，只是默默给他们的女老板唐婉借上了依靠的肩膀。

现场一片混乱。

一间平时很少有人能进出的总裁办公室，此刻，因为一个饶昏迷受伤，变成了一个大型急救安抚现场。

几乎人人参与，人人恐慌。

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位员工正在置身事外。

他就是入职不久，却临时被唐婉提拔起来的音频部负责人夜夜夜。

他躲在人群的身后，举起手机，默默录像，把发生在唐氏公司的一切完整记录下来。

然后，随手就发给了他的好兄弟马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