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和容倾并肩走在街上,这里有太多容倾没有见过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木雕,泥人,纸雕等等,容倾像个欢脱的稚童,左看看,右瞧瞧,高兴地手舞足蹈。
悕雪也没想到民间的夜市会这么热闹,就连那天去过的首饰铺也拿出些小玩意出摊了,悕雪看见那些东西,不禁又想起司马澄那张脸,那天的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悕雪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便不再留恋那些东西。
经过这次采莲节的事情,她已经明白,眼前能够守护的东西才是最真的,比如容倾,比如卫铄。
悕雪和容倾继续往前走,竟然发现了一个卖瓷品的小摊,瓷品多少王公贵族才用得起的东西,在民间并不常见,而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在那支瓷笛停了下来。
悕雪知道容倾有一只随身带着的骨笛,上次看到时,见那东西看上去有些泛黄和磨损,估计是佩戴了很长时间了,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像帛带之于悕雪,骨笛之于容倾。
每到夜晚,若是月明星稀,就能听到容倾吹笛子的声音,那笛声并不像竹笛悠扬清脆,反而低沉浑厚,了了简单几个音色。
两人在小摊前驻足,才几秒容倾便拉着悕雪走开了,悕雪看着容倾,在他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不禁感慨。
容倾到书肆虽还不足两月,但早已是书肆这个小家中不可缺少的成员,悕雪虽尚未不知他的生辰,但心想总有一天会帮他庆祝,而且采莲节的事情,容倾也帮了不少忙,卫铄向她讨了糕点,容倾不向她要,自己也没送过什么,便趁机悄悄折回去,用采莲节上得到的钱财买下了那支瓷笛。
之后,两人从街头走到了巷尾,走马观花将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个遍,但容倾什么都没要,什么也没吃,悕雪在巷尾买了串糖葫芦,正要吃,容倾连忙抢过来,说:
“熙姐姐,你不能吃!这果子颜色这么鲜艳,有毒!”
悕雪看着容倾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从他手上把糖葫芦拿回来,说:
“乖容倾,这表明是糖浆,不信你闻闻。”说着便把糖葫芦凑到容倾面前。
容倾疑狐地看着悕雪,凑近闻了闻,一股甜甜的味道从鼻尖四散开来,他表情也舒展开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悕雪一脸慈爱的笑容,当着容倾的面,咬了一口,笑得很开心。
悕雪在宫里就听说过糖葫芦这种,一直想吃,不过也就是尝尝鲜,容倾不爱甜食,最后回到了自己摊位,糖葫芦还剩了一半,悕雪干脆就把糖葫芦插在支摊的竹竿上,若是来题字的客人们有喜欢的,就分出去。
悕雪的摊位就在河边,跟卖河灯、天灯的小贩们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果然不出所料,悕雪的点子还是很棒,买了灯的客人十有八九都乐意让她题字。
夫妻祈祷阖家幸福,年轻的小姑娘愿能遇到一份好的姻缘,身强力壮的农人求老天能风调雨顺到秋收,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不求长命百岁只愿子孙健康……
听到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说出这些美好心愿时,悕雪一时感动,一时欢喜,觉得心里被这些温情的话语填得满满的。悕雪不禁感叹,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过去,只是自己有意避开这些,她暗下决心,而从此刻开始,她也要将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收藏在心里。
容倾帮忙招呼客人,跟悕雪配合默契,二人有条不紊,悕雪也不觉得辛苦,反而感到快乐。
闲下来时,悕雪就拿着之前剩下的糖葫芦去逗不远处面铺家的小囡囡,小囡囡牙还没长齐,吃不了整颗糖葫芦,悕雪就把上面的糖块掰下来喂给她吃,甜得她“咯咯”地笑,就像山涧里的清泉,咚咚欢畅。
悕雪也被她那可爱的模样感染,跟她一起欢笑。
两人正笑得起劲儿,远处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澄公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澄公子,你要吃点这个吗?”
“澄公子,你等等我。”
……
女声娇媚尖细,在欢闹的人潮声中仍旧依稀可辨,而对悕雪来说,这声音在熟悉不过了,悕雪沉下了脸,瘪了瘪嘴,不过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继续蹲在地上,逗小囡囡,但小囡囡却被这声音所吸引,不再理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
悕雪不悦,难道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被那人迷惑了眼睛?!
容倾不知其中的缘由,也闻声望去。
人群中走来一位身着华贵衣裳、珠光宝气的姑娘,圆圆的小脸,金环缠于臂,银戒置于指,明珠坠于耳,香囊系于腰,金箔步摇饰于头,玳瑁钗藏于而后,三绦丝带衣袍着于身。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男子,一袭玄色长袍,面如冠玉,神色清冷,狭长的凤眸,子夜寒星般深邃,没有过多的饰物,仅有一把长剑,融于夜色之中,俊魅孤傲透出一股不易接近的气息。
虽说小姐可爱,公子翩翩,但两人同行,在这寡淡却不失气度的公子身边,小姐富丽精致的装扮却显得有些繁重了。
看那姑娘装束就知道身份不俗,行人们都主动让出一条道,让两人通过,公子向大家点头致谢,而那小姐见人们夹道相迎,更是得意洋洋,跑动得更加频繁,步摇也玲玲作响。
悕雪不愿起身,依旧蹲在地上,不用细看就知道
正是司马澄和尹宝珊两人!
悕雪原以为尹宝珊在采莲节之后应该回到梁邑县了,毕竟这个寒酸小镇比不上首府大县,司马澄不是这里的人,自然也会回他该去的地方。
而让悕雪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的兑现了那日最后说的话,这下尹宝珊应该高兴了。
悕雪就这样一直蹲在摊位下面,暗中观察着两人,一路上都只听见尹宝珊“澄公子、澄公子”的声音,司马澄似乎并未回话,尹宝珊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各个摊位前流连,而司马澄就只是一个过客,匆匆而过。
小贩们可能觉得这两位富家公子千金不屑于他们粗鄙的物品,每当两人走到自己摊位前时,吆喝声也停了下来,喧闹的街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两人越走越近,悕雪不自觉地将头埋了下去,想着让他们这样过去就好。
但是,事情总是会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