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五章 何为正道途(中)(1 / 1)王衣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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悕雪正在两者中左右摇摆,于是转头问司马澄:

“澄公子,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呀?”

司马澄沉默了一会,正欲开口,这时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在下认为陆公子和王公子所言均有道理,应该取两方言论之利处,兼收并蓄,互相矫枉。”

此言一出,众生纷纷望去,目光停在后排,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白净,气质从容的国学生身上。

“那人是刚刚跟陆槿一起说话的那个吧?”悕雪问道。

“正是,庐江小族周氏出身,周牧,周公子。”司马澄答道。

悕雪听闻,抬起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然后继续问司马澄:

“你觉得他说得什么样?”

“周公子所言有理。”司马澄的回答言简意赅。

悕雪转头,疑惑地看着司马澄,说:

“就这样?没了?”悕雪有些惊讶。

“陛下还想听什么?”司马澄似乎有意支吾其词。

“想听……想听你认为的正道是什么?”悕雪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然而,司马澄许久没有说话,悕雪不禁有些心慌。

“澄公子……”悕雪看着司马澄。

司马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大豫是陛下的大豫,您选择的道路便是正道。”

悕雪对司马澄这番的避而不答的举措有些不满,于是出言反驳道:

“那这样子,吾何必去读圣贤之书,何必去诵先人功勋,想怎么样不就怎么样,不就行了?”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但悕雪此话一出,凉亭的气氛好像突然笼上了一层阴影。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澄俯身拱手,“读圣贤书、诵先人功德是为了让陛下了解古往今来的世事,拥有判别正误的能力,而不是让陛下舍自身,而去顾及左右而言他。”

“哦。”话题又绕了回来,于是悕雪转头,不再看着司马澄。

“属下认为,裴先生让陛下坐在这里观程的目的,并非是让陛下去辩驳这些公子的言论。”司马澄继续说。

“那是什么?”悕雪没有回头,她觉得司马澄只是不想直接告诉她。而找了一个借口。

“而是让陛下通过他们的言论,去判断这个人是否值得去用,应该如何去用。”

“什么意思?”司马澄这句话倒是勾起了悕雪的兴趣,悕雪问。

“比如,刚刚王公子说应重法度,而周公子说要两者兼得。陛下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司马澄在和沈行学习谋略之道时,沈行总会说“站在顶端的人不一定是最会读书的那个,而是最会读人心的那个。”

悕雪顺着司马澄的话思考,而后说道:

“重法度之人,自己肯定是个遵纪守法之人,这样的人多严于律己,做事克己奉公,但也缺乏一些灵活性,是吧……”

悕雪一边说,一边看司马澄的脸色,心里十分没底,待悕雪说完,司马澄点点头,她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而周公子之言……就是如这般所想,觉得这两者各有利弊吧。”

“属下觉得周公子这番言论还有一种可能,周公子是庐江小族,在才子众多的南方能有一席之地,也有可能就是这种左右逢源之言,从而谁都不得罪,谁也不讨好,所致。陛下若想去求证,只要继续问他两方之利究竟是什么便可。”司马澄解释道。

悕雪听闻,如醍醐灌顶般,她也想之前沈行问过她“何为皇道?”,那是圣贤书上所不曾提及的答案知人善用。

而学堂内关于正道的讨论仍然没有结束。

“尊数术,依五行,在宏大的宇宙,顺应自然万物即是正道。”说话之人是陆家二公子陆槿。

悕雪不禁轻蹙起眉头,听得有些一知半解,陆槿的话既不像传统的治国之思,又于圣贤之语有所区别。

“陆槿公子虽也是士族出身,但相较于其兄,更加醉心于阴阳天地之理,思想天马行空,说出来的话也更加玄乎其乎,反倒惹得一群书生的追捧。”司马澄一席话,替悕雪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这样……那陆槿公子……应该不适合当官吧”悕雪苦笑。

“但在下觉得陆槿公子交友甚广,能得人心者必有过人之处,陛下不如先观望着。”司马澄说道。

悕雪点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国学生,这时,司马昀也说话了,他说:

“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即曰各司其职,国家自然走上正道。”

司马昀神情严肃,一语惊人,与之前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悕雪不禁心中一惊,感慨道:

“这昀公子是什么人啊,真是深藏不露。”

司马澄不语,眼神跟着变得复杂起来,只有他知道,司马昀,作为皇室的私生子,或许忙忙碌碌十七年余载,在这个偌大的国家里都没找到自己的位置,他这样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深的思想,而只是切身的体悟。

“农乃衣食之本,应是万物之首,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则万民富足,世间皆为正道。”坐在窗边的顾允说道。

顾允微微颔首,说话的声音不大,悕雪险先没有听清。

或许是受到司马氏的扶持,而发展起来的新兴大族,在南方原有的文人之间并不受到待见,顾允明显没有之前几位南方公子的胸有成竹的模样。

“顾氏一族擅长农耕技术,并且热心传授给当地的农人,从而受到农人们的爱戴,逐渐掌管了大片的田地,也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不过顾氏的父辈很早就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在家中很早就让顾允公子读书识字,他或许只是因为豪族这个身份才未能发挥自己的才干。”司马澄在一旁说道。

“那么他若要为官,让他去田曹应该是最合适了的吧。”悕雪点点头。

司马澄没有说话,只是颔首表示赞同。

“郑公子,你认为呢?”

裴玄灵朝郑琅提问,只见郑琅低下了头,十分踌躇的样子,一时没有说话,最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

“所有人吃饱穿暖,这个社会不就和睦了吗?”

此言一出,惹来众生的一阵哄笑,郑琅的脸涨得通红,头也埋得更深了。

郑琅是田曹尚书郑蠡之子,此言从农事角度出发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他的回答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更像是不确定的,希望得到周围人肯定的,试探性的提问。

悕雪不经轻蹙起眉头,郑蠡也是王府的幕僚出身,不至于无真才实学,而今郑氏一族也是荥阳大族,富甲一方,莫非是郑蠡忙于权术,疏于对子女的管教?

悕雪不禁回想起郑琅走到学堂时的样子,他进来时就跟在李璁后面,而且只有他朝裴玄灵行了礼……莫非李、郑两族并不像看上去的没有交集,难道郑蠡已经投靠了司马烈吗?

想到这里悕雪不禁一阵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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