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想伸出手,摸摸司马澄是不是头脑发热,才说出这种此等疯言疯语。
然而,待悕雪靠近,见司马澄一脸严肃,她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朝旁边走了一步,和司马澄拉开了的距离。
刚才,悕雪的手差点就要放在司马澄的前额上了,她侧过身子,赶忙在暗地里提醒自己,要举止得当,尤其是对司马澄,言行举止都更要注意才是。
悕雪之前还觉得,她和司马澄那些意外的肢体接触,都是司马澄主动靠近,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也不老实。
悕雪不好意思地微微颔首,若有所思,最后觉得症结就是她女扮男装的时间太长了!出宫至今,一直如此,以至于到现在,悕雪有时甚至都会觉得,自己男子共处反而会更加自在。
两人沉默了片刻,悕雪觉得此刻怪异的气氛,都是因为自己之前轻率所致,她有责任缓和气氛,于是先开了口:
“澄公子刚才是说笑的吧,你怎么会……”悕雪说着,便转过身来。
“属下没有同陛下开玩笑。”司马澄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停歇地接上了悕雪的话。
这时,司马澄已经抬起了胳膊,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悕雪见状,一脸茫然,和司马澄确定再三之后,才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他的本意。让悕雪打一下自然也不是难事,只是她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吾动手了。”悕雪吞吞吐吐的,忍不住再和司马澄确定了一次。
“嗯,只用手上的力量,还请陛下务必使出全力。”司马澄答道。
悕雪迈开两腿,调整好姿势,然后一鼓作气,用尽力气地打了下去,只听到一声闷响……
悕雪不知道司马澄有多疼,可是自己手确实是都已经麻得快没有知觉。
悕雪也并非一般的女子,民间时,她都以“陶熙”的男子身份示人,在书肆里也不时做一些体力活,例如,之前一起去山上,采摘造纸的藤麻,晚上也会帮着捣纸什么的。
所以,悕雪若是和一般的小姐公主相比,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要以男子的标准去衡量的话,必然还差了一大截。
悕雪揉着自己通红的小手,眼睛还不忘朝司马澄那边看去,见他面色如常,目光再落在刚才她打到胳膊,又捏捏自己的手臂,心想,明明都是胳膊,为什么他的就硬得像石头。
司马澄的胳膊上虽感到了疼痛,但心中却安心了不少,觉得这样的力道,可能还有点希望。
……
到了校场后,今日,司马澄连弯弓都没有给她,儿时从身后拿出了四个布袋,两大两小,袋子后还有两条系绳,双手奉上,说道:
“这是装有土砂和铁砂沙袋,能帮助陛下增加腿部和手臂的力量,在登基大典之前,还请陛下在就寝以外的时候,都将这些布袋绑小腿和手腕上。”
悕雪听闻,愉快地接了过去,那东西比想象中的还要沉,她差点没拿稳。
这是司马澄小时候习武时,益州的军营里的老师傅帮他做的,而司马璟举兵入京时,司马澄无意将这东西带到了洛京,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他一早捎了消息回璟王府,中午就有人把东西送了过来。
沙袋上有些磨损的痕迹,系绳也有旧痕,看似平凡无奇,但悕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觉得新奇,想不到这小东西还能可以增加力量,立刻笑逐颜开,朝司马澄点点头,说道:
“真的吗?那快绑上。”
悕雪说着就准备弯腰去绑,但此刻她还穿着宽大的朝服,自己弄着不仅不方便,而且动作也不怎么得体,悕雪有些犹豫,司马澄见状,便主动蹲下来,替悕雪绑起了沙袋。
看着司马澄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那系绳,这般的细致体贴,让悕雪颇感诧异,午后的柔光照在司马澄的脸庞,浓密的羽睫映出淡淡的光影,少了清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
悕雪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此情此景就在眼前,是那样的真实可触碰,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时,就听到司马澄低沉之音:
“陛下,请抬手。”那声音恭敬却也疏离,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现实。
悕雪慌忙地抬起了手,司马澄小心翼翼地替悕雪绑好了沙袋,生怕一用力就要弄断这柳枝一样的细胳膊似的。
因为这沙袋是司马澄儿时所制,考虑到日后,所以当时就特意将系带做得长了一些,而现在再用,就应该会是刚刚好的长度,但司马澄给悕雪绑好系带时,却发现她系紧的位置居然和自己小时候的差不多,可见小皇帝的四肢之纤细的程度,这让他不禁微微蹙眉。
绑好之后,悕雪起身,抬了抬手,踢了踢腿,发现果然费劲了不少,再加上这身本就厚重的朝服,昨日的四肢酸痛尚未完全褪去,还没开始练箭,悕雪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这时,司马澄递上了一把弯弓,而这弓的样子和宫里的弯弓样子不太一样,
悕雪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这“新式“弯弓,那是暗褐色的漆木,上面有一些磨损的痕迹。而悕雪的手指刚一碰到弓弦,指尖的那股刺痛感就飞速袭来,悕雪吃痛,脸皱成了一团。
午后的风吹来,虽有日光照射,但还是带着丝丝秋日的凉意,悕雪抬头,凝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箭靶,她咬咬牙,将手抬到了肩膀的高度。
司马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悕雪,这是司马澄自己的弯弓,也是他最常用的一把,因为是在益州所制,所以和宫里的不太一样,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自己习惯的一些东西自然也就带进宫。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弯弓尚未用来保护悕雪,却可能成为悕雪保护自己的利器。
午前,宁姑姑的话提醒了司马澄,他虽无法直接得到悕雪臂长、身长,但他熟知自己的臂长和身长,再配上这把他再熟悉不过的弯弓,想必制弓的准备便已足够。
悕雪的手腕上绑着沙袋,指尖的疼痛还未消退,她费了好大的劲,那弓也只张开一点点,正当她沮丧之际,忽然感觉到身侧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所围住,然后有一股淡淡的橘香,萦绕周身。
司马澄走到悕雪身侧,将双手覆在她的手上,缓缓拉开了弯弓。
悕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回过头就直接看见了司马澄的脸,她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这么近地看着司马澄,她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胳膊随着司马澄的动作舒展开来。
司马澄一直注意着悕雪手臂的状态,拉到某个位置时,便停了下来,估计这里大概就算悕雪拉弓的极限。
悕雪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司马澄的帮助下,拉开了弓弦,欢喜之前溢于言表,就好像真的自己做的一样,她斗志高昂地看着远处的箭靶,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陛下,手臂还能在伸长吗?“司马澄微微颔首。
悕雪感到脖颈一阵酥痒,她只是微微动了,又展了展肩膀,拉开弓的兴奋劲让她完全忽略,此刻自己背靠司马澄,再一次被他圈在的怀中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