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作画的颜料,悕雪还有另一手准备,那便是从周牧的篆刻之作中寻找些突破。
看的便是那篆刻所有的石料。
虽然悕雪也不是很明白,篆刻所用的石料和她想要找的矿石之间是否存在联系,但都是找石头,或许就能提供什么线索也不定。
如果矿藏和丹青的联系是犹如细丝,那矿石和篆刻的关系就是顺藤摸瓜,一脉相承了吧。
原本,悕雪让司马澄把这篆刻的“法宝”放在最后,这样一来,整场秋栗宴,她都可以抱有期待,但司马澄这时就拿了出来,转念一想,或许是想帮自己振奋振奋精神。
悕雪自然也不能辜负司马澄的美意。
“这是周牧周公子所作的篆印,在众多作品中独树一帜,让吾印象深刻,大家有都看看。”悕雪道。
据悕雪所知,在洛京的达官贵人中,诗词文章、墨宝丹青才是主流,篆刻这种费力气还要动刀的东西,可入不了这娇贵公子的法眼。
看着纸上的那一方红印,在座之人虽不懂篆刻术,但到底,印在纸上的,看的还是字,而到字形字义,懂得的人便多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悕雪听着,不时也跟着点点头。
等大家将脑中里知晓的东西得差不多了,悕雪便要开始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东西了。
“周公子,那方篆石可有带来?“悕雪问道。
“回禀陛下,带来了。在下觉得陛下可能有兴趣,所以,文会时用过的工具也一并带了过来,供陛下一看。“
周牧完便站了起来,怀揣着一个包囊朝悕雪走来,然而,最后递上东西的并不是周牧本人,而是司马澄。
本以为司马澄只是为了不让悕雪失了基本的尊卑之别,才主动替悕雪接下了包囊,悕雪正欲打开,就听到司马澄沉沉缓缓地声音传入耳郑
“陛下心利器,还请让属下效劳。“
悕雪还未回过神来,就看见司马澄俯身,单膝跪在桌案边,那将些精细巧的物件一一展现在悕雪眼前。
“有劳。”悕雪用了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示意谢意。
司马澄是司马璟之子,就是代表着太尉,代表着璟王府,司马澄的恭敬有礼之态,惹人侧目,在坐的各家公子,或是有志之士,或是背负家族命运,或是想广结良友,纷纷看在眼里,无形之中也给悕雪带来了益处。
脑海中还在回响着司马澄所言,悕雪不由地也变得谨慎起来,但来回看了几趟看过眼前之物,她从中拿起一把窄的锉刀,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这不会就算司马澄口中的利器吧……
片刻的受宠若惊变成了笑而不语,但心中却又升腾了另一番滋味,悕雪不清是什么,但是,觉得应该比司膳做的栗子糕还要清甜。
“周公子怎么会对这顽石有兴趣,莫非这是江南一地的新风尚?“悕雪问道。
“回禀陛下,应该不上风桑“周牧顿了顿,”在下生于庐江,家里请师父来教字,才知道了篆刻这门活计,来惭愧,在下就迷上了这东西,都没好好练字画画,拙作不敢在各位公子面前献丑,才刻了这方印石。“
“周公子自谦了。”悕雪笑道。
这些南方公子能入了左如晦进入国子学,又经受了裴玄灵的考验,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周牧朝悕雪拱手,接着道:
“现在想来,或许是儿时淘气,喜欢在家附近的上山玩耍,一来二去,见得多了,就和这些石头有了感情,后来,就跑偏了心思。“
周牧此番话语,少了些文绉绉的腔调,语气活泼生动,画面感十足,悕雪听得有滋有味。
想着自己不也在儿时,喜欢上了些女儿家不该喜欢的事情,现在却通通排上了用场,悕雪不禁觉得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
“不算跑偏,你看刚才吾等不是也对周公子的篆印津津乐道嘛。”悕雪回道。
周牧不仅带来帘日他用过的那枚印石,还有两块未曾使用的原石,为黄、白、青三色,悕雪仔细端详那些石头,将其拿在手中,平日里也没留心,此刻才注意到这石料的特别之处。
“吾看了周公子的三枚印石,和这池边的石子可大不相同,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学问?”悕雪问道。
“回禀陛下,篆刻的石料种类丰富,以青田、寿山石等为佳,青田石石质细腻、温润、不硬不燥,寿山石则更为细润光洁。还有一种鸡血石,因石质红斑鲜艳如鸡血而得名,最为名贵。“周牧答道。
“周公子应该做了不少练习才集今日之技法,想必用了不少石头吧。“悕雪一边把玩着石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回禀陛下,的确如此,不过还好,当地有一些采石的工匠,石矿也不算太远,在下便会请他们定期送一些石头来家里。“
悕雪听闻,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澄公子”悕雪转头看向司马澄,“这么来,之前李公公好像也要新制己枚印石,宫中的存石也就刚刚好够用,是吧……”悕雪问道。
这事自然是悕雪瞎编出来的,好在司马澄瞬间就领悟了悕雪的意思,拱手答道:
“确有此事。”
“那你改日就去一趟国子学,向周公子请教请教。”悕雪挥了挥宽袖。
“属下领命。”
司马澄俯身答道,一旁的周牧也拱手朝悕雪行了个礼。
……
刚踏进东宫的大门,在宫苑里,悕雪忽然转身,差点和司马澄撞个满怀。
“澄公子打算何时去国子学?”悕雪问道,面上带着一丝急牵
“一切陛下的意思。”司马澄答道,语气平淡如水,其反差,在旁人看来,会觉得两人似乎没在同一件事。
其实,悕雪是想找司马澄商量,但却被他一言,决定权又回到了她手上。
“嗯……吾还有一丝忧虑。”悕雪干脆换了一种方式。
“陛下请讲。”司马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之前司马澄也和悕雪提到过,宫中缺铜铁,寻找新矿虽可一劳永逸,但也耗时耗力,而且缺的只有宫中,各地百姓都还有铜铁流通,所以核查现有官营矿区也十分有必要。
“上次你提到的核查各地矿区一事,是否也该替上日程了。“
这件事其实也是困难重重,若只是缺了官员,从而导致无人管理,那派人替上便好了,但若是被封王或大族霸占了,不知当地情况,也不好提出对策。
“属下觉得,自然是越早越好。“司马澄微微颔首,尽显恭敬之姿。
“澄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
悕雪想了一圈,觉得能完全信任之人好像只有司马澄,但大射礼的事也离不开他,而且矿区有好几处,一处地方,来回一趟也得十半月。
若是派朝堂上的老臣,悕雪也有所顾虑,一是不想惊动司马烈那尊大佛,同时怕他们官官相护,报上不实之言。
这么来,好像只有今日见到的这些即将入朝为官的新晋官员了,虽然懂得圣贤之道、君子之礼,出了崔霖和卢翊之,其他的都是初出茅庐、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这让悕雪有些发愁。
“今日前来的各位公子。“司马澄言简意赅,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