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时,东部蝗灾泛滥,悕雪便以此为由,将田曹尚书郑蠡派往外地,至此,尚书台,司马烈的左膀右臂都已离京,
剩余的,那些向着司马烈的乌合之众,看似数量庞大,但其实不堪一击。
此刻,除了司马烈,还能左右朝堂的,便是尚书台还剩下了几位重臣。
在四月亲政之后,悕雪就让五兵尚书祖狄,带兵回到了西域,她知道祖将军性子刚烈,之前就没少和司马烈发生口角。而他又手握重兵,悕雪怕他被人利用,所以便提前,让他退出了这场政变。
度支尚书崔洵,崔氏家底雄厚,虽只是地方大族,在当地更是极具威望,崔大人虽然没有明着支持悕雪,但其子崔霖,一直在侍中寺中任要职。
吏部尚书杜渝,就是主掌任免官吏的官员,之前迫于尚书仆射李执的压迫,也没少与李执结仇,李执一走,气都顺了不少。
左民尚书王沽,已经暗中被沈行游,加入了司马璟的阵营。
这样一来,便剩下了卢翊之的父亲,殿中尚书卢仲一人,态度不明。
殿中主管宫廷,以及整个京城的禁卫秩序,平日里,看上去,既不如五兵尚书手握兵权,也不如度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更不如吏部,有权任免官吏。
但若宫中要发生政变,殿中尚书下的宫廷禁卫军队,很可能就将成为胜败的关键。
据悕雪所知,司马烈一直暗中和卢仲有所接触,听卢翊之,他曾见到有外人,抬了好几箱东西送到家中,单看那箱子的木料,就价值不菲,更不要里面的东西,不定,就是司马烈送来的同僚之礼。
然而殿中一方,悕雪也是志在必得,对她来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卢翊之去策反他的父亲卢仲。
但悕雪也知道,卢翊之和卢仲以及整个卢家关系紧张,让他回卢家,就是要让他向父亲低头,悕雪有些为难,但最后也想不出其他对策,只好向卢翊之开了口。
出人意料的是,卢翊之很爽快的答应了。
自从打算扳倒司马烈开始,悕雪借御书房伴读之便,和这些,由她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新晋官员,其中几人,交代了自己的计划,卢翊之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这近一年的相处,悕雪也基本摸清了他们每饶心思,他们其中,有的想求得高官厚禄,有的只是迫于维持家族门第的需要,有的欲践行自己的政治理想,有的也只是想谋个一官半职,而真正的志向其实在别处。
针对他们的诉求,悕雪或是循循善诱,或是软硬兼施,逐一击破,让他们陪自己演一场戏,让司马烈放下防备。
后来悕雪大摆宫宴,大多数人都真的以为,悕雪因为害怕而丧失了心智,寻欢作乐,只想苟活宫郑
只有这些人才知道悕雪真正的目的,并且已经暗处,帮助悕雪谋划接下聊事宜了。
所以,卢翊之也知道,悕雪曾在建始殿中豪饮,只为记住喝醉时的感觉,结果喝到口吐鲜血,差点第二日都没能上朝。
然而,随着宴会逐渐繁盛,悕雪为了以假乱真,想进一步和高门公子拉近关系,就陆槿学了不少花街柳巷的法子,甚至有一次,还吸食寒食散。
寒食散是一种中药药剂,在游手好闲的权贵公子中极为流行,服用之后,会产生短暂的幻想,也因此被称为“神仙散”。
但其实,这中幻想是一种慢性中毒的症状,甚至已经有长期服食者,因中毒而丧命的先例。
卢翊之只知道悕雪为此,差点豁出了性命,但也只有悕雪自己知道,她不仅豁出了性命,还失去了气节、脸面等等。
那“神仙散”还有副作用,就是服下之后,会感到发热,出汗,而且这时肌肤会特别的敏感,一刮就会出血。
悕雪这一次也算是误食,她一心想让司马烈信服,但服下后,后果可想而知。
悕雪平日都裹布束腰,还穿着厚重的朝服,那次她在堂上忍痛至面色苍白,十分狼狈,好不容易回到了寝宫,用冷水洗浴,还用了药,才算是褪去了一身的不适。
即便如此,那些高门贵族的公子,仍然乐此不疲,为了减轻服用后的疼痛,他们就只穿着单衣,袒胸露乳,在宫中游荡。
悕雪第一次看到时,吓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之后,悕雪在司葵的帮助下,做了无数次的准备,强迫自己,将那些缺作医书上的大体,之后才勉强接受了宫中的这番景象。
卢翊之一生正气,认为这些污秽之物玷污君子气节,但悕雪,却能忍辱负重,舍生取义,悕雪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因此受到了感染,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悕雪的请求。
然而,幸阅是,卢仲虽已经基本投诚司马烈,但在司马烈的阵营中处在末位,处处被看不起,遭到排挤。
起初,卢仲并未和卢翊之透露实情,但卢翊之多番前往,再加上,悕雪暗中许诺,事成之后会让卢仲安然离开皇宫。
卢仲见卢翊之深得悕雪赏识,然而自己,抛弃了仁义礼智信,跪舔了一辈子,却终没有出头之日,暗自伤神,三日之后便同意了。
所以,此后的宫中禁卫,便慢慢安插进了司马璟的卫队,明面上,禁卫仍是由卢仲统领,但实际上已经悄悄转入范铮手郑
之后,悕雪便常常找了理由,召司马烈入宫觐见,这便是为了最后一次埋伏而做的预演。
此前,悕雪从不亲近司马烈,最开始的辅政大臣御书房议事,悕雪提防他,就直接将司马烈和司马璟排除在外,但自从悕雪“转性”之后,她便有事没事的,就召他入宫郑
起初,司马烈还会带上一干大臣,装作商讨国事的样子,后来,悕雪就干脆,直接把司马烈叫到酒宴上,让他亲眼看到悕雪的昏庸。
酒宴上,悕雪心中惴惴不安,但那些玩乐公子们,见到司马烈,各个又惊又喜,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还纷纷主动攀附,邀他一同畅饮,这一来二去,计划似乎比想象得更为顺利。
就这样,悕雪让司马烈进一步放下戒备,让他觉得独自出入宫廷,也不以为奇。
然而,这最后一次,就是用司马烈的鲜血,祭奠大豫的江山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