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内,亥仁又觉得心胸烦闷,喘不过气来。因为体内的血在多年前受到污染,导致她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放血全身净化一次。
可最近,净化周期明显缩短了。
于是没有办法,只能立刻像往常那样坐卧在池中。如此来,体内那种焦灼的疼痛才消减了不少。
红色和黄色的纹路在亥仁的皮肤上交替出现,两方彼强此弱,互相交替,许久,终于黄色的逐渐消失,融化在池水中不再出现。
果然。
“要不是你在身边,恐怕这次的净化可不会太容易。”亥仁感觉到了板娘的气息,疲累的说道。
板娘嗯了一声,默默走到池子的边缘,轻轻的抚摸着亥仁的秀发,细心的给她梳洗起来,顺便擦去了她额头上的汗珠。
一时间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许久,亥仁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对板娘说道:“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板娘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开口道:“那就继续做啊。”
“可你也看到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板儿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滑了下来遮住了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有我在呢。”
亥仁听后,狭长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但分不清这笑的含义。
“那我恐怕到死也没办法离开你了。”
这次板娘并没有接话。
亥仁实在是太累了,加上板娘给她的按摩让她渐渐放松下来,产生了困意,于是便闭目养神起来。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最近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没有亥都的存在,这个世界是十一领邦的天下。而她,则是逃命才跑到这里的。
仿佛命中注定,让亥仁从昏迷中醒来的人,就是板娘。其实亥仁也不清楚板娘到底是属于什么,因为她看见只要是板娘待着有所停顿的地方,那里就会无比快速的长出白城花树。
当然那个时候它是没有名字的,同样的,板娘也不叫板娘,这个长满白城花树的荒凉小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不被外面的人所知。
于是亥仁心中一动,便生出了这个想法,后来,亥都就建立了起来,再后来,甚至成为了十二领邦之一。
一开始她是冲着别的目的花费所有精力建立亥都来的,可后来她可悲的发现这里其实被用来救自己的命的作用还要大一点。
她为此苦恼了很久很久。
“主城大人,现在各个领邦都流传着一个传闻。”信使的通报打断了亥仁的思绪。
“说。”
“恩缘怨结将要降灾于现世,西边的个大领邦预谋趁机作乱世间。”
“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亥仁又闭上了眼。
可信使迟迟没有退下,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板娘疑惑的回望着他,示意他有事就说出来。
“林谷的恩缘怨结之术是毫无可质疑的,为何我们也跟那些……一样没所作为?”
“你怕死。”板儿用她还在当老板娘时候的俏皮表情对他说。
“是因为不想没有争取不死而死。”那信使也不卑不亢。
“天命固然莫测难违,但是我保证白城绝对不会有事的。”亥仁平静的对那信使答道。
信使感到有些诧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退还是不退,只是愣在原地。
被这一搅,亥仁也没了继续养神的性质,“哗啦”从池中站起来。那信使也知道非礼勿视,低下头,但脚却如生了根般丝毫不愿挪动半步。
板娘让开道,挥了挥手,成堆的白城花瓣从树上脱落,围在亥仁的身体四周。
亥仁看了看手腕,确认了伤口已经愈合,便起了水,直径走向信使。一对比,就可以发现亥仁的身体明显要比信使高大许多,但又不显得笨拙,各部分比例结合起来反而更显得神圣美丽。
亥仁停在信使的面前,伸出手,轻而易举地覆上了他的头顶,再猛地一用力,只是一刹那间,城外的湖面便结了一层薄冰,室内更是温度骤降,唯有板娘靠近的池子毫无影响。
那信使恍惚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就不再纠缠,自退去了。
亥仁回过头面无表情的对板娘道:“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以你的表现来看,大概是属于神明一类了。”
板娘不言语,只是默默的垂着头,看脚上。
“还真是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亥仁这么想,转而又讽刺地否定掉了,因为她明明很清楚,她这样子只是对她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就在刚才面对信使的时候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那究竟什么才会被尊为神明呢?能力无与伦比,功德广为传颂和流传,永远高高在上?
而它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自己应该是谁,然后被许多别的人挂了一个名号,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个名号。
大多数时候,那些所谓的神明的名号都是不得不接受的吧。那么,难道它不是神明么,为什么也会不得不?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亥仁想到了自己和板娘,她也搞不清楚,她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神明。
今夜的亥都似乎比以往的要冷清些,湖面上的薄冰吸收着空气中的热量,离得近的甚至有液化成水雾,蒙在湖面上,仿佛添了几分仙气。
只不过更加的冷冷清清,显出一片萧瑟,和城外的人烟灯火相差的越来越大,距离更加遥远。
围着中央大湖种植的白城花树,茂密高大,就连树上的花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更加硕大明亮,以至于从外围根本就瞧不见中央大湖的模样,除非攀上高处的楼台。
这么来看的话,还真像是,白城费劲了许多功夫躲进了这泱泱大湖之中。
西边山脉上的白色微光又亮了些,近看的话仿若一群群的孤魂,彼此毫无交谈,只是静静的聚在山顶,齐齐的望着东方,像是永不瞑目的诅咒,也似不分昼夜的守望者。
“唔!”一个闷哼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申地遗迹上,周围却不见发出声音的踪影,但他不打算去找,也不敢回头望。这个巳国的狩猎者紧紧护住手中的收纳袋,里面装的是他们这次冒险去申地狩猎到的高品灵物,他在心中祈祷神明,希望保佑他平安的完成这次任务,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任谁都不想功亏一篑。
在回程的一路身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狩猎者的内心不恐惧是不可能的,或许是长时间过度紧张,现在已经麻木。
“神明保佑,还有一小段路就出了申地遗迹的范围了,千万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他握着收纳袋开始发抖,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恐惧和对希望的激动。
就在他还有大概两步远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浑身冰凉,就像被冻在冰块里,明明已经在这雪山上待了这么久,却还是无法忍受。
“你刚才在祈求神明?”身后传来雌雄莫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