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华姜帝姬在侯府歇了一晚后终于准备离开保城。
武知蹊不知道谢昀具体是怎么叫她害怕的,只晓得她似乎一下子就被拔光了刺,瞧上去不那么扎人了。
离别前,姜觅和要单独和她说话。
隔着远远的人群,武知蹊站在她对面,“帝姬要说什么?”
“在我之前,母妃和父皇还有一位帝姬,她出生的时候异星遮了帝王威光,被算出十岁就会克死父皇,所以刚出世就被下了十年命咒。却不料在七岁那年走丢了,后来有人在池塘里捞出了她的尸体。”
姜觅和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可见到你后,我有点怀疑当年事情的真伪,武知蹊,你为什么姓武?为什么你懂得驭兽?你知不知道我母妃也姓武?她原是长白伍氏最得意的女仙师,你和她有些神似。”
知蹊不露痕迹的压下崩塌的心绪,故作疑惑反问道:“因为我阿爹姓武我便姓武,这还有为什么吗?我阿爹阿娘是东戎草原的牧民,我自小便在草原长大,从未去过北襄。倒是知道长白伍氏,可我驭兽之术习自山野门派,其名声不及长白伍氏一二。”
“是天赋。”姜觅和压低声音,“你有我求之不得的天赋,纵然母妃把所有法门都传授于我,可我未遗承天赋,所以败于你。”
“那是帝姬技艺不精,可实非我有什么能耐。”武知蹊笑起来,摇摇头否认:“我若真和北襄皇室沾亲带故便好了,你瞧我如今已然十九岁,北襄皇帝身体硬朗,我又何不公开身份洗清当年之冤?堂堂正正的回北襄享帝姬之尊,岂不是比我现在要过的舒坦?”
姜觅和不解,“正是如此,所以我想不通。”
“我家在东戎草原,一个很辽阔的地方。”武知蹊退后两步,朝她挥了挥手,“帝姬快走吧,车夫等很久了。”
华姜帝姬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她,忽而说:“我阿爹身体并不好,我此行就是为了带回笛子寻一线生机,并不是为了用在战场厮杀两军交战上的。”
知蹊扬起嘴角,态度平平,“愿贵国皇帝安康。”
姜觅和上马车前,最后问她:“你真的不是吗?”
武知蹊沉静从容地笑着说:“不是。”
待她马车驶远,武知蹊才问走上前来的谢昀,“你没同她多说什么吧?”
“说了,我说你是我的。”
谢昀摊开手,捧了一掌心的落花给她看,颜色娇嫩香气霸道。
……
此后过了半个月,阿绵姑娘才能下塌走路。
她醒过来得知张铜已死,先是在他坟前哭了两个时辰,也没谁敢来劝一劝,毕竟骨肉亲亡的悲痛,并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止住的。
阿绵又找到武知蹊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话没说完全,把张铜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投胎转世的事情给瞒下了,且背着谢昀,又把自己的身世半遮半掩的说给了阿绵听,恳求她能够把诡器给自己。
那夜聊得很晚,推开窗子能见到星罗密布,生机无限。
知蹊没问她后不后悔,阿绵自己说的,不论是和黄子际处心积虑的相识,还是剃发拒嫁,她都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她会叫兄长逃的远远的,所有的结果她敢独自承担。
夜话尾声,阿绵反问她:“武姑娘要是凑不齐四件诡器怎么办?”
“尽力劝自己知足,毕竟若没师父替我续咒,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她除了莲子,从未和谁谈起过双十年华必问仙筏,这雄心壮阔志向背后的真正意义,“我其实很怕从这个世间消亡,可若那一天真的来了,我只希望死的有价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