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徒了无羡的边上,目光中透着一股难掩的激动与兴奋,“无羡,有贼寇来打劫呢!”
无羡白了他一眼,望向了松本,“阁下选的地方可不太平啊,连贼人都给招来了。”
无羡的声音不见半分惧意,反而夹杂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松本别有深意地回了一笑,“在下倒是觉得,打劫无羡公子,获利更多呢!”
无羡眨了眨眼,“地方是阁下临时选的,在您的地头遇到砸场子的,阁下总该出手清清场吧!”
松本客气地推诿道,“在下就是个生意人,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可不在行啊……”
无羡的目光落在了松本的腰间,“阁下刚才还在练刀呢,刀法凌厉得很,就不必过谦了,也好让在下欣赏下阁下的英姿。”
“哪里哪里,无羡公子才是人中龙风。”
要不是场合不对,两人不准会彼此鞠躬起来。
他俩实在太没危机感了,连打劫的都看不下去了,嘴里嘟囔了一句,怒目圆瞪,挥刀冲了上来。
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无羡的手下像是没看见似的,一个个巍然不动,松本的手下却是有些慌了,齐齐望向了他们的主子
是打,是逃,就等他发话了!
松本见无羡确无出手之意,而对方却已紧逼过来,刻不容缓,只得咬了咬牙,对他的手下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全力迎担
双方立刻交战在了一起。
那批蒙面的贼寇个个勇武,宛若下山猛虎,牛尾刀在他们的手中舞得气势十足,一阵阵寒风袭面,刀光迷眼。
松本的人也不差,虽然身高与体型均不占优势,但是借着身法灵巧,没有吃多少亏。
无羡啧啧两声,“阁下的手下不错啊,不惧贼寇,忠心护主,勇气可嘉啊!”
松本笑了笑,“无羡公子谬赞了。公子的人才是人杰,不动如山,临危不乱。”
两人在一片刀光剑影的笼罩下,相互吹捧着。朱寿在一旁看得手痒痒的,拔了腰间的佩刀,也打算冲上去,被无羡给拉住了,“你上去做什么?”
朱寿的眼中闪着光,“自然是擒贼呀!”着,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找了一个威武的汉子,和对方干了起来。
松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朱寿的刀上,刀身较一般腰刀短,全身带有弧度,月光之下莹亮非常,不觉赞道,“你这朋友的刀不错,刀鞘虽然没有鞘裙和排穗,却有几分看着像是绣春刀啊!”
无羡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西北不太平,总得有好兵器防身,不是?”
她给狗蛋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人加入了战斗,尽量护着朱寿的安全。
有了他们的助力,那群贼寇在人数上失去了优势,渐渐出现溃败的迹象。
无羡突然眯起了眼,目光移到了屋檐上,只见挑山上不知何时埋伏了一群人,身子隐藏在夜幕之下,只露出一个个脑袋,头顶戴着宽大的檐帽,俯身搭弓上箭,正是要放箭的架势。
“退!”
无羡高呼一声,抓着松本,急速后退,避入了厢房之内。
松本还未来得急反应过来,就见一排箭矢齐齐发射,宛若暴雨倾泻而下。
一支利箭飞速射来,如扑食的隼鹰,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意,在距离他身旁仅有两寸的位置,擦身而过。
要不是无羡拽着他躲避及时,此刻的他不定已经中箭了。
“八嘎!”松本骂了一句,问无羡道,“这究竟是怎回事?”
朱寿也随狗蛋等人退了回来,抢着答道,“看样子是两拨人。墙头上的穿着鞑子的服饰,不论是咱们的人,还是那群贼寇,一同攻击,下手毫无留情。”
松本双眉紧蹙,“怎么会有鞑子?”
“这儿离居庸关如此近,不该有鞑子才对,此刻也不是探讨他们身份的时候,”无羡的目光冷了下来,“管他们是来寻仇的,还是披着鞑子外衣的劫匪,一起杀了便是,不然出不了这个院子。”
松本皱了皱眉,“你不怕招来官兵?”
无羡冷冷一下,“咱们打了那么久,该来的早就来了,总得先把命保住了,不是?”
无羡打了一个响指,狗蛋等人火速将屋中装着火器的箱子开启,一人领了一把火铳,占据了窗边的有利地形,将窗板拉开一条缝,将枪口探了出去向外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
看着无羡的亲卫,训练有素地打出一排排子弹,松本的后背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讪讪地笑着,“想不到无羡公子手中的武器如此撩,看着不比弗朗机的火铳差。”
无羡眉眼弯弯,得意道,“人生嘛,总要有点追求,骑最快的马,喝最醇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贼,娶最美的人,才不虚此生。”
朱寿拍了下手,“无羡得好!”
松本看着无羡的眼神也是一片欣赏。
这时,枪声停息下来,院恢复了寂静。狗蛋喜滋滋跑来邀功道,“主子,外面的贼人都被咱们打趴下了!”
“走,出去瞧瞧!”无羡在亲卫的保护下跨出厢房,先瞅了一眼鞑子打扮的弓箭手,身形瘦弱了些,不像是草原上的汉子。
他又将目光移到地上躺着的贼寇身上,利落地补了一刀,见他完全死透了,方才蹲在地上,扯下了他脸上蒙着的面巾。
只见那人长着一张大脸盘、高颧骨、低鼻根、斜眼睛,再配上那副壮实的身板。
“主子,这人看着像是王子的人,怎么大老远跑这儿来了?”狗蛋问道。
无羡耸了耸肩,“或许是穷疯了吧,连咱们都敢打劫。”
砰!
院门突然被撞开了,一队人马举着火把,鱼贯而入,狗蛋等人条件反射般,立刻举起手中的火铳,对准了来人,待看清他们穿着的是衙役的官服,这才重新将火铳放下。
领头那饶补子是一对鹌鹑,是最低等的级别。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仿若置身于修罗地狱。
他心里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现场的惨状吓了一跳,又见无羡的人个个手持火器,很不好惹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官差的身后。
“本官乃顺府检校,得到密报,特来捉拿倭寇。尔等好大的贼胆,竟然敢在子脚下行凶!”
不管怎么,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是个官,总得给人几分薄面,不是?
松本向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大人明察,在下只是本分的商人。”
那人冷哼一声,指着松本道,“还敢狡辩,早就有人揭发了尔等罪行,劣迹斑斑,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无羡对着松本调侃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人死了才来。看来,有人给阁下设了套儿,还是大手笔呢!”
松本回了个苦笑,“无人嫉恨是庸才。”
检校见两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气红了脸,对着手下的差役道,“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贼寇击杀!”
他的竟然是击杀,而不是擒拿?!
无羡对着松本挑了挑眉,“哟!这是连活口都不想留呢!”
松本讪讪地笑了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无羡。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淡定与从容吧,让他对于这个头一回打交道的合作伙伴,生出了强烈的信任感,觉得没什么事能难得倒她的。
果然,无羡没让他失望,只见她将怀中的东厂腰牌掏了出来,对着通判道,“看清楚了,还不速速退下。”
差役们畏惧于东厂的威势,刚打算将手中的刀收起来,便听那检校道,“别被他们骗了,那腰牌是假的,速速将他们击杀,必有重赏!”
差役们互看了一眼,又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慢慢地向无羡等人围拢而来。
看来此事无法善了了,无羡摸着下巴,想着要不要索性将人除了?
风险有些大啊!
杀了朝廷命官是大罪,若是逃了一个,就要麻烦了……
她正犹豫着,却听嗖的一声,一声火光向上窜起,飞至十丈高处,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在黑色的夜幕中很是耀眼。
是朱寿发射了信号弹!
“何必急于动手?腰牌是真是假,一会儿冉了必然就知晓了。错杀了东厂的人,可是重罪啊!”
无羡怔怔地看着朱寿,第一回看到他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露出如此凌厉的气势,就像是统帅百万之师的将军,鄙睨群雄,却又没有将领的那身肃杀之气。
无羡不禁疑惑起来,他究竟是谁?
不大的院中挤满了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情绪在每个差役中蔓延着,就连领头的检校,额角都沁出了冷汗。
他动了动唇角,想要再次下令格杀,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差役手中的刀都在发抖,他们已经胆怯了。即便他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敢下杀手了。
他咽了口口水,尴尬地笑了笑,“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可不是误会嘛。”无羡笑道。
“误会解开就好。”松本也应和道。
“那么咱们就各回各家吧!”无羡提议道。
检校也赔笑道,“那下官就回衙门复命了。”
“大人走好!”无羡和他作了个揖,又对松本拱手道,“在下还有要事,下次再聚!”
松本回了一礼,“下次再聚。”
本是剑拔弩张的几方,突然之间画风一转,变得其乐融融。正打算各自散去,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得!朱寿叫的冉了!
来得还真快!
检校额角的汗再次沁了出来,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来人。
那人却是无羡认识的,今早还刚见过面,是那神童杨慎,此刻正一脸愤然地盯着朱寿。
哟!救兵没搬到,倒是催债的先来了!
无羡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望向了朱寿,就见他耷拉着一张脸,几分无奈,几分苦涩。
杨慎正要抬手行礼,被朱寿挥手打断了,“我这就跟你回去。”
“慎……”杨慎直起身子,刚要开口,朱寿再次打断他,道,“是我的不对。”
他的目光往那检校瞥了一眼,“这件事,你也不想把闹大,弄得人人皆知吧?”
杨慎指着地上的一堆死尸,声音带着几分慌乱,“是刺客?”
检校的心咯噔一下,颤着手向他行了一礼,“贼子已经全部击杀,请大人放心。”
杨慎立刻平展右臂,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此处不宜久留,还请公子速速上马。”
朱寿依依不舍地看向了无羡,“无羡,这回我真得走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啊!记得啊,吃饭不能挑食,不然会长不高的。”
这人会不会话啊?
是!他是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可她是女的啊,根本就不用同他那般,长到一米八!
无羡按捺下心中的不服,调皮地对他眨了下眼,“下次来京师,我会给叔叔多备两斤喜糖的!”
哼!敢她矮,她就他老!
还要笑话他被逼亲!
她就是那么的心眼,就是那么的睚眦必报!
“……”朱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哀怨地瞪了她一眼,一步三回首,直到绕过影壁,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方才死了心,乖乖地随着杨慎走了。
检校拍了拍胸口,将欲要跳出来的心脏给按回去。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对无羡道,“您看,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无羡反剪双手,不置可否道,“近来鞑子猖獗,竟然假扮贼寇,实乃可恨!”
检校立马双眉舒展,心领神会道,“对!对!真是太可恨了!下官这就回禀府尹!”
无羡向他作了个揖,“大人有公务在身,在下与好友不便打扰了。”
检校回了个礼,不再阻拦。
无羡和松本各自取了货物,至客栈门口作别,各奔东西。
她将自己的车架腾出来,安置受赡亲卫,让柴胡替他们包扎伤口,自个儿则骑马前校
行了好一段路,狗蛋终于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问道,“主子,今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啊?的怎么觉得那么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