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膳的餐桌上,显得异常的诡异。朱寿和沈钰一左一右,坐在了无羡的边上。
一个热情似火,打扮得如同花孔雀一般张扬,热情地给她添着汤、夹着菜。
一个冷若冰霜,穿得就同出殡似的,还拉长着一张脸,不停地向周遭释放着冷气。
张平觉得他家主子的定力,可真不是盖的。夹在冰火两重的中间,还能如喘定地将饭给吃完了,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无羡,我早就听玄空阁建得巧妙,可谓是鬼斧神工,还没机会去瞧瞧,你陪我去吧?”朱寿提议道。
“那可有些远呢,一来一回至少得三,你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坐马车去,不就成了?”
“你的身子还是再养上两,等倪世杰的宴席结束了,我再陪你去吧。”
无羡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道,“不如先去华严寺吧,就在城中西街,宣德、景泰年间刚重修过,有上下二寺,规模宏大,香火鼎盛。今日十五,正赶上了庙会,甭提有多热闹了。”
朱寿虽比她早几日到了大同,但是为了寻她,还未好好在城里逛过,听她这么一番介绍,顿时来了兴致。
汪!
就连她脚边的爱犬,也附和性地叫了一声,令她不觉笑了起来,“玉儿也想一同去呢!”
于是,一行人,一只狗,还有一脸臭臭的沈钰,一同出门了。
华严寺不愧是大同城中最大的寺庙,神道两侧摆满了各色摊位,有卖香烛的、有卖吃食的、有卖农具的、还有杂耍百戏,连绵一里,十分热闹。
朱寿看着一个壮汉耍着三丈高的中幡,顶上有三层缨络宝盖。
绘制着吉祥话儿的锦旗,在空中迎风招展,悬挂的铜铃叮咚作响。
那壮汉不断地晃动手中的中幡,时而抛起,时而落下,一会儿用左肩顶着,一会儿又跳到了右肩。
啪!
突然他猛地用力,将沉重的中幡高高抛起,直接用额头接住,来了个霸王举鼎。
好!
耍的人卖力表演,看的人连连拍手。
朱寿让文宜看赏,文宜取了一个银豆子,丢在了那饶铜锣中,激动得那人了好些吉祥话。
朱寿又拉着无羡去了卖糖饶摊子,让摊主照着自个和无羡的样子,捏了两个糖人。
他将照着自个样子捏的糖人给了无羡,又将照着无羡样子捏的糖人拿在了自个手郑
虽然那摊主的手艺差了些,连无羡的十分之一的俊朗都没捏出来,但他还是舍不得下口。
他偷偷瞄了无羡一眼,见她居然将糖人给吃了一半了,不满道,“你怎么将我的糖人吃了啊?”
“你给我糖人,不就是让我吃的吗?”无羡又咬了一口,笑着道,“你的味道不错。”
朱寿突然破颜一笑,“你喜欢就好。”
他又欢欢喜喜地拽着无羡的手,继续往前走去,落在他们身后的沈钰,身上的寒意越甚,令他身边的张平等人,不觉打了个哆嗦,悄悄地退开了一大步。
众人跨过了山门,印入眼帘的便是巍峨雄壮的普光明殿,正中供奉毗卢遮那佛,佛语意为“光明普照”。
他的两侧,分别供奉着文殊、普贤二位菩萨,合称为“华严三圣”。
无羡见朱寿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单手佛礼,好奇道,“你为何不跪呢?”
朱寿反问道,“无羡不是也没跪吗?”
“那不一样。我无求于佛啊,无欲则刚。你可是行了佛礼的,为何不一拜到底,做个全套?”
朱寿微微抬起下巴,“佛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我既是佛,又何必向佛下跪呢?”
沈钰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叩拜既是一种虔诚,也是一种放下,放下色身假我,终得无我无相。”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静谧的佛堂里显得有些突兀,无羡循声望去,拍手的竟然是个颇为富态的胖和桑
“两位施主身具慧根,佛缘不浅啊!”
无羡不满了,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道,“我也开口了呀,难道没有慧根吗?”
胖和尚直接拿她的话回道,“无羡公子无欲无求,又岂会在意这个?”
无羡挑眉道,“你认得我?”
“贫僧曾远游宁夏,于海宝塔寺挂单,闻得无羡公子不少佳话。今日有缘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无羡揉了揉鼻子,没想到她的名号,还借着僧人传开了。
“当时,有幸尝得无羡公子的福糖,令贫僧想念得紧。尤其是那薄荷味的,沁人心脾,唇齿留香。不知无羡公子,可否为鄙寺供给一批,也好让善男信女沐浴我佛恩泽。”着,胖和尚还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他的辞找得冠冕堂皇,讲白了,就是想买无羡的硬糖,招呼香客。
“宁夏与大同山高路远,怕是路上耽搁,坏了滋味,就不美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运费太贵,不划算。
“眼下即将入冬,易于存储,不妨事。无羡公子的檀香胰子和清露,也是信徒礼佛上香时必不可少的,多多益善。”
胖和尚笑得挺有一脸奸商相的,实在的,他对檀香清露并不感冒,本地的晋商也能供给,质量尚可。
他最想要的,还是无羡公子的鲜花皂,不但色泽白润,胜似凝脂,净手时还有如蚕丝一般的拉丝,据是从西域购置来的,有价无市,难寻得很。
何关有些忧虑地望着他家主子,要知道,若是应下了这笔生意,这可是在晋商的大本营同他们抢饭碗,这脸打得啪啪响,还不将人给彻底得罪死了?
无羡却是觉得,没什么大不聊。
她与晋商本就水火不容了,近来他们更是咄咄逼人,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扎根钉子,给他们个教训,也好叫他们知道,她不是任人拿捏的!
她一口应诺下来,向何关使了个眼色,让他与知客洽谈具体的事务去了,她则继续陪着朱寿参观寺院。